孤魂野鬼
2022年03月29日 作者:鬼怪屋 来源:鬼怪屋故事网 民间异闻
书生林少卿在林间匆匆的赶路。
天色已晚,一层一层地暗下来,仿佛是一遍一遍地上墨。
旷大的林子有细细的风,一丝一丝地贴上皮肤,再如蛇般钻入骨髓,那凉意直浸得人浑身发冷。
树木都阴阴的,叶子间仿佛还有冷冷的笑。
林少卿穿着白色的长衫,头上亦是白色的方巾。
衣带当风,却不是飘飘的仙气;在这阴郁的地方,心里只能慢慢的沉重着。
书童林宝挑着担子有些踉跄的跟在身后,许是担子太重,许是这气氛让他有些心惊。
这林子似乎怎么都走不到尽头,望过去,全是黑压压的树,和愈来愈黑的天。
那天苍苍地压下来,树枝似乎也欲缠上身来。
林宝终于撑不住,犹豫着说道,“少爷,这林子真是诡异,怕是什么地方会跑出鬼怪来。”
话音刚落,被风切碎的哭声就隐隐传来,是女子的声音;无限悲苦,甚至绝望。
林宝惊得差点扔掉了担子,“天啊,说曹操,曹操就到么,女鬼要出来啦。”说到最后,语声里不止是慌张,几乎带着哭腔了。
林少卿停住脚步,仿佛是在仔细倾听。
他有些犹豫,赶路于现在的他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可是那女子哭声里的凄楚又仿佛撕扯着他的心,让他无法前行。
终于,林少卿转了方向,依着哭声望女子的方向寻去。
林宝挑着担子追赶不及,嘴里兀着喊着,“少爷,不能去啊,这一去就被女鬼骗了去了,少爷,……少爷。”
这林子幽暗曲深,林少卿耳听着女子的哭声越来越近,心里莫名的紧张起来。
转过一棵参天的大树,便见到一蜷坐树下低头饮泣的女子。
浓黑的头发散在背后,在这暗淡的林子依稀闪着微光。女子身形极小,纤腰仿佛不盈一握。纤长的手指捂在脸上,低低的啜泣声从指间流泻而出。
林宝好不容易赶上前来,气喘着嚷道:“少爷,我们还是赶路要紧,这样地方怕生是非。”
女子听到人声却已抬起头来,清丽容颜,雪白的肤色,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泪光点点。
乍见之下,林少卿和女子皆是浑身一震。眼前依稀便是梦里人,再一晃眼,却又似乎不是?
林宝上前欲拉林少卿回身,可是女子眼里透出的凄苦无助让林少卿无法别过头去。
挣开林宝的手,林少卿柔声道:“小姐何以独自在这荒郊野外哭泣?”
女子愣怔地望着林少卿,满眼的疑虑。犹豫间终于回答:“小女子在林间行走,扭伤了脚。见天色已晚,无法回家,心里焦虑。又见着林子鬼意森森,心里惊惧。”
呆立半晌,林少卿对女子微微躬身,言道:“恕小生得罪,就由小生扶小姐回府吧。”
女子直视着林少卿,眼里的凄楚慢慢化成感激,微微点了点头。
林少卿握住女子伸出的手,两人心里都是一惊。
女子的手仿若寒冰,林少卿的手却也殊无暖意。
女子忽然道,“你怕我是鬼么?以至手都冰凉?”
林少卿勉强一笑,“怎么会?小姐分明是人,鬼不都是面目狰狞的么?”
女子似乎想笑,却终于没笑。
林宝再不忌讳,愤愤地插嘴道,“在这样荒芜人烟的林子里突然出现,定是邪魔外道,总之不会是好事。”
林少卿连忙呵斥,“多嘴,胡说八道什么?”
林宝急了,大声道,“少爷,我们赶路要紧,理这些闲事做什么?”
林少卿厉声道,“我自有分寸,你再别多嘴。”
女子忽然对着林宝展开笑颜,仿若暗夜里盛开的花朵,明亮、耀眼。林宝只觉得那笑仿佛一直钻到自己心里,刹那间疑虑全消。林少卿也有片刻的失神。
女子用力拉住了林少卿的手,言道,“走吧,这里天黑得很快。”
借着林少卿的手,女子便欲起身。好不容易站稳脚跟,一抬步却又跌倒下去。
“怕是走不了路了,如果小姐不嫌弃,就由小生背着小姐上路可否?”
女子有些犹豫,“怕是也无他法,只好麻烦公子了。”
女子的身体仿佛没有重量,轻盈似风。
林少卿只觉得女子的长发贴着自己的半边脸颊,有微微的凉意,又似乎有暗暗的香气浸入。
林宝甚是气苦,挑着担子一直唉声叹气。
原来那女子住宅就在林子边缘,甚是隐蔽,若非女子指路,怕是无法达到。
宅子极大,迎面便是一扇巍巍的大门,油漆班驳,已然年久失修。高墙上有浓密的枝叶散出,几乎遮住了半边天空。
敲门良久,一个年老哑仆前来应门,脸上丘壑纵横,看不出多少年岁。哑仆见到陌生人背着女子,便咿咿呀呀地问话,一脸焦虑。女子随口宽慰道,“我在林子里扭伤了脚,这位公子送我回来的。”
再往里进,又一畏缩丫鬟来扶女子。
宅院里遍地冷清,风吹着落叶满地飞舞,生冷的没半点人气。
女子进了里屋后由丫鬟传出话来,请林少卿住一两日再赶路,等她脚伤一好便治席以谢。
丫鬟领着林少卿主仆到了夜宿的房间,便道,“这原是哑叔的屋子,一时也没法安排你们住别处,你们就讲究住这里吧。只是哑叔可怜,只能住外边了。”言语之间,似乎是在埋怨林少卿主仆的不告而至。
听着这话,林宝便想发作,林少卿却拱手,“多谢费心了。”
林宝很是恼怒,自己找来抹布东擦西抹,嘴里直嚷着,“没见过这样的主人,连晚膳也不送于我们吃。”
林少卿却处之淡然,取出书来,就着微弱的烛光看起书来。
林宝却仿佛又清醒了,又开始催着林少卿上路。
林少卿道,“你一向知道我不喜欢赶夜路,你也知道我有多么喜欢阳光。”
“可是这女子实在很难捉摸,不知道到底壶里卖着什么药?”
林少卿不再言语,直专心看书。
次日,果然是一个晴好的天气,阳光穿过浓密的枝叶直射到林少卿身上。
到了白天,宅子的面目更加清晰,根本不是人常住的样子,一片破败、四处萧瑟。
林少卿伸了一个懒腰,满足地叹道,“这样才是上路的好天气,这样上路心情也会好,好让我忘记赶路究竟是为了什么。”
林宝也终于展颜,笑嘻嘻地道,“我最怕耽误了少爷行程,我知道少爷不在乎,可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道理。”
正谈话间,女子的丫鬟进了客房。
原来女子脚伤未愈,特谴丫鬟来请林少卿继续在此休息几日。
林少卿回道,“既然小姐没有大碍,我们也要赶路了,这就不叨扰了。”
丫鬟急道,“小姐说了,一定要请公子留一留。”
“为什么一定要留?昨天只是帮了点小忙,小姐无需如此客气。”
“那么请公子用过午饭再走,我们小姐有物相赠。”
林少卿微微一笑,“不必了,愧不感受。”
林宝低声嘀咕,“金钱财宝我们见得多了,一点也不稀罕,没得还玷污了我们家少爷。”
“不是,这个礼绝对不是俗物,就请公子略留一留。”
林少卿起了兴趣,终于颔首,脸上颇有些期待之色。
林宝总是无法释怀,“那女子我瞧着总不是正经人家,昨天就算是迫于无奈,今天又何必呢?”
林少卿却道,“我们在这门前晒晒太阳吧。”
坐到林宝搬来的椅子上,林少卿拂了拂衣服后摆,慢慢坐下。微微闭上眼睛,脸上是心满意足的微笑。
林宝却懊恼地蹲在一边,捻着蚂蚁出气。
终于熬到了午时,丫鬟准时来了,手里擎着的却是一幅画。
林少卿接过展开一看,便猛地一惊。画中人竟然就是自己,瘦削的身材、笔挺的剑眉、幽深的双眼,甚至连自己眼中的那抹总无法挥去的哀伤也被女子细细描摹。卷末则签着两个簪花小字:不归。
丫鬟言道,“小姐说觉得和公子一见如故,昨晚特地熬夜作了此画。但是只见一面,肯定无法得其精髓,希望公子担待。”
林少卿愣怔半响,终于回道,“原来小姐丹青如此深厚,这份礼实在太重了。”
“小姐还是希望公子能多呆几日。小姐说我们这里幽静雅丽,公子可以在这边舒缓一下心情,多晒晒太阳,还可以暖暖身子。”
“好!”这一字林少卿说得格外费劲,明知如此这般,命运不知会生多少变化?
林宝却在一边跺足长叹,恨恨地拉扯着低垂下来的树枝。
隔日阳光忽然隐了去,早起便下起冷冷细雨。
丫鬟打着油纸伞涉水而来,欢然道,“小姐可以走路了,请公子前去一晤。”
林少卿脸上也有淡淡的喜色,欣然前往。
那厅堂极大,中堂挂了一幅福禄寿图,下面放了一张梨花木桌和一对梨花木椅子。倒是中规中矩的样子,也擦拭得很干净,只是仿佛年代久远,不堪一坐。
女子仿佛看出了林少卿的心思,浅笑道,“放心坐吧!”
女子穿了一身素白,带孝一般。
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松松地挽了一个髻,有几根头发散落下来贴着脸颊。
这白色的衣衫衬得女子的脸色更白,没有血色,仿佛终年不见阳光。眉宇之间更是凝着一段愁绪,经久不散。
前日夜色浓黑没看清女子年纪,今日就在近前,林少卿依旧无法揣测女子年纪。眉目间依稀还有青春留驻,眼神却衰老到犹如一潭死水。
两人互通姓名,女子原来姓胡,丫鬟唤做小夜。看门的哑仆却只是哑而已,耳朵好用的很;还兼任采办,每隔十多天便外出采买必需物品。
望着窗外密密的雨帘,胡小姐忽然莞尔一笑,暗暗的脸上便忽现夺目的神采。只是这神采稍纵即逝,胡小姐淡淡地道,“我很喜欢雨天,就这样慢慢看着雨下,无论是雷霆万钧还是润物喜雨,都淋不到我。”
“我却喜欢阳光。假若是春天,沾衣欲湿的杏花雨我却喜欢,不会把我赶回屋子。”
“李义山有诗云,留得枯荷听雨声。我家后院恰巧有这么个荷塘,可惜林公子来晚了一个月,如今残荷都没有了。”
“那胡小姐听后是什么心情?”
“我一个人听的,而且是深夜,只觉得万物萧瑟,人更凄凉。”说话间,胡小姐略略扫了一眼林少卿,林少卿神色不动。
“也是,这么大的一宅子,你一人住着,确实冷清。”
胡小姐微微叹了一口气,“冷清倒也是罢了,最怕的是没有人气,活得久了仿佛都忘了自己是人是鬼。”
听到鬼这个字眼,林少卿略略一惊,“胡小姐开玩笑呢,那么好的丹青妙笔,怎么可能是鬼做的?”
胡小姐却不依不饶,“假如我真是鬼,你如何自处?”
林少卿正了正脸色,“鬼假若留恋人生不肯离去,总有不得已的理由,小姐假如真是鬼,怕也不是恶鬼。我见小姐伤心的神色,怕也是有悲苦前事无法了结。”
胡小姐楞住,脸上阴晴不定。
孤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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