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到村子时已经是晚饭时分，村里家家户户都在生火做饭，空气中弥漫着烟火气。

　　我提着行李回到家，妈妈一个坐在小桌旁正慢吞吞地吃着米饭，桌上还放着一碗看上去黑不溜秋的腌菜，桌旁还放着另一个小碗，里面盛满了米饭。

　　她看起来身体很好，只是看起来变老了许多。

　　“你回来了。”

　　她看起来毫不奇怪。

　　我没说话，看着她突然夹了一筷子腌菜放进那个小碗里，还说着多吃点。

　　“你这和谁说话？”我觉得很惊悚。

　　妈妈瞪了我一眼：“给朵朵夹菜啊，朵朵也才刚回来，你看她瘦得，不像你在大城市养得那么肥。”

　　我看向那个小碗，满满一碗米饭上盖着一点黑色的腌菜，碗旁的椅子却空无一人。

　　这太恐怖了，我吓得跑出了家。

　　我必须得离开这，现在立刻马上离开。

　　葛木家翻新成了一座小别墅，我本想去找葛木让他立刻送我去车站，但透过窗户我看见他们一家三口在有说有笑地吃饭。

　　葛木的孩子看起来六七岁的样子，是个胖胖的小女孩，可惜长相随了他老婆，一样的黑丑。

　　她看起来很开心，靠在她妈妈身上笑着啃一块排骨，我看着她突然发现她笑起来有一个梨涡，看起来很熟悉。

　　可能是感觉到我在看他们，葛木突然转过头，透过窗户看向了我，我连忙走进去。

　　“葛木，我要走，送我去车站好吗？”

　　“哟，城里来的白眼狼，发现没有拆迁款就要丢下妈走啊。”说话的是葛木的妻子。

　　我无视了她的阴阳怪气，只是呆呆地看着站在他们中间的小女孩，她看着我笑得很开心，嘴角的幅度大得诡异。

　　葛木示意他的妻子带着女儿回房间，虽然那个女人看起来十分不情愿，但还是慢吞吞地带着女孩儿回了房间。

　　那个女孩儿被她妈妈牵着回房时，我看到她回头又看了一眼我，那一霎那我好像看见她的眼睛黑黑的没有眼白。

　　“站住！”我大叫着跑到了那对母女前面。

　　眼前的小孩像是被吓到了，呆呆地看着我，我看着她的眼睛，黑白分明，与正常人一眼。

　　“神经病。”葛木的老婆恶狠狠地啐了我一下，抱起她女儿走了。

　　“怎么了？”

　　“朵朵，朵朵回来了，她是回来找我报仇的。”

　　我把刚才在我妈家发生的事告诉了葛木，但没说他的女儿。

　　葛木听了松了一口气：“我当是什么事呢？我和你说过你妈妈生病了，她现在很糊涂，总认为你妹妹回来了。她也很想你，所以前几天求我让你回来，对不起小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才能回来，所以才编了拆迁款。”

　　真的只是糊涂了吗？我想起刚刚妈妈夹菜时的眼神，好像确实有点不正常，可葛木女儿的眼睛我一定没有看错。

　　不管怎样，我明天一定要离开这个村子。

　　从葛木家回去，妈妈正一个人佝偻着背坐在椅子上看什么东西。

　　看到我回来，她连忙把本子藏到屁股下，但我还是看到了，那是一本作业本。

　　我大力推开她，抽出她屁股下的作业本打开，里面密密麻麻大小不一地写着孔云二字，而作业本封面上的名字是孔朵。

　　“这是什么？”我把作业本摔在妈妈面前。

　　她弯下腰心疼地捡起本子：“我在帮朵朵检查作业呢，你看朵朵写得多好呀。”

　　“那你刚刚藏什么，这有什么好遮掩的？”

　　妈妈没说话，放下本子走了。

　　我看着黄色作业本封面的孔朵二字，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重新翻开这本作业本，看着里面的字，我突然想起来，那封匿名信的字体就是这样的，一笔一划歪歪扭扭。

　　作业本旁有张报纸，我妈妈习惯将每晚的天气预报记在当日报纸上。看着报纸上潦草的字迹，我的心里突然萌生出了一种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