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蹲在小河边，透过河边的杂草间隙看向小河，河水很清，可以从水面上看到河底的细沙与鹅卵石。

　　突然水面上漂起了一团黑色的东西，那团黑色的东西离我越来越近，直到我能看清楚，那是一团头发，头发下还藏着一个小女孩被水泡肿泡烂的笑脸。

　　我想逃，但脚仿佛被固定住了一般动也动不了，我低头一看，两只小手正牢牢地抓着我的脚，而那个原本泡在河里的小女孩此时已经来到我的面前。

　　她靠我很近，近得我都能闻到她身上的腐臭味，突然她笑了，腐烂的脸上还能依稀看到一枚梨涡，她说：“姐姐。”

　　“啊！”终于我控制不了自己，尖叫起来。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我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之后才开始抚摸胸口，大口喘气。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标注是快递。

　　寄件地址来自我的老家，水桂村。

　　我已经整整七年没有回去过了，自从考上大学来到这座繁华大城市那天，我就发誓再也不回去。

　　快递很轻，我拆开后，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纸。

　　那是一幅画，一幅再普通不过的儿童画，笔触和颜色都十分杂乱幼稚。

　　画的内容是一个女人和两个女孩手牵手站在河边，最矮的小女孩穿着红色的连衣裙，她的嘴巴用一道弧线代表大笑，但奇怪的是她没有眼睛。

　　我看着小女孩原本应该是眼睛的那片空白，感觉快要窒息。

　　这是我妹妹孔朵的画，画的分别是妈妈，我和她。

　　我还记得她当然指着这幅画对我说，画的名字叫作一家人。

　　小时候我问她为什么不给自己画眼睛，她说因为姐姐和妈妈有好看的大眼睛，而她没有，所以她不给自己画眼睛。

　　我看着手上不小心沾染上的颜色，这幅画是新画的。

　　但我的妹妹孔朵早就死了。

　　我把画锁进抽屉里，把快递扔掉。

　　我并不想细想这件事，只当是个恶作剧。

　　第二天，我又收到了一个快递。

　　这次，是一封信。

　　而寄件地址还是那个地方，水桂村。

　　看着眼前信封上歪歪扭扭的水桂村几字，我莫名有些恐惧。

　　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泛黄的纸，纸上赫然用红毛笔写着我的名字，孔云，名字下面还跟了三个字，回来吧。

　　纸上的红字和信封上的一样，都是歪歪扭扭的，就像是刚学写字的小学生一笔一画写出来的。

　　看着纸上红色的大字孔云，我嘴唇一阵发麻，用红笔写活人的名字最是忌讳，这是在咒我呢。突然嗡嗡作响的脑海里闪过一张脸，小小的眼睛尖尖的下巴，肉肉的脸蛋常年红扑扑的。

　　我赶紧把那封信也放进抽屉里锁起来，那个地方我再也不想回去。

　　第三天，我盯着手机担惊受怕了一整天，并没有快递的电话。

　　晚上十点，我松了一口气，正当我准备放下心来时，手机微信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申请消息那一栏写的是姐姐，而申请人的名字叫作朵朵。

　　我盯着她的头像看了很久，她的头像是一条河，我不敢点开大图，生怕从那条河中发现一张脸。

　　最后我还是没有敢通过申请，毕竟对方是个死人。

　　过了一会儿，微信又响了，又是她的好友申请。

　　接下来我的微信在不停地响，她的申请一条接一条发来。我知道，除非我通过申请，不然对方是不会罢休的。

　　狠了狠心，我对着手机点了那个小小的通过。

　　过了很久，对方才发来消息：姐姐，回来吧。

　　我在手机上打了很多字，但都删掉了，最后我回复了：你是谁？

　　朵朵依然过了很久才回复：头彻就是我呀，不认识了吗？

　　我想她说的应该是头像，我看着对话框旁方形的头像框，这分明只是一条河。

　　我没有再回复她，我害怕她说，我就在河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