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于儿童节的父亲(6)
2024年01月31日 作者:云朵书屋 来源:鬼友投稿 长篇鬼话
06
第二天早上八点,刘默、周思行和周博远都来到了警察局,姗姗来迟的是吴艳菊女士,她连夜坐火车回来,仍然晚到了二十分钟。
这个瘦小朴素的中年女人被警员领进会议室时,目光最先落到那两个青年身上,她嘴唇颤抖了一下,似乎有一声儿子在她嘴边要叫出来,但她不知道该冲着谁喊,似乎都是她的儿子,生过的、养过的,又似乎谁也不是她的儿子。
会议室里周思行跟周博远坐在一排,刘默坐在周思行对面,吴艳菊在门口站了好久,才拖着步子,坐到会议桌最角落。
“人都来齐了,我给大家简单说一下 615 碎尸案的情况。”我示意小赵打开投影仪,放了几张尸体现场的照片,腐烂的尸块混在泥土里,一旁还有盛开的蓝紫色绣球花,倘若将图片再放得大一些,能看到在颅骨的眼眶里往外爬的蛆虫。
吴艳菊女士惊呼了一声,她捂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剩下的三个男人都没有什么情绪激动的反应,刘默看屏幕的时间最久,他往常总是低着头,这时候少见地抬起了脸,露出狭长的眼睛,跟周博远很像。
刘默看屏幕的时候,周博远在看他。
一向最体面的周医生,反倒看起来有些焦虑,不是那些图片让他焦虑,而是周博远的反应让他不安。
“六月十五号下午两点十三分,四方区公安分局刑侦大队接到群众报案,市人民医院后七百米的绿色景观带中,因疏通下水管道挖掘出一具碎尸,尸体被肢解成十一块,腐坏程度高。经公安部门立案调查,对比 DNA 档案库,已锁定受害人为刘贵,五十六岁,虞市西和县葛坪村人。”
“在座的人,跟刘贵都有一定的联系。”我顿了顿,“同时,三十年前,虞市人民医院有一起婴儿调换的案件,各位也都是当事人。我的同事已经提取了各位的 DNA 样本进行检测,中午之前会出来鉴定结果。接下来,会对各位进行分别询问,请各位配合。”
第一批被带出去的是吴艳菊和周思行。吴艳菊这几年一直都在省外,并未回过虞市,对她的问询主要是针对三十年前的换子案,得到的结果跟小赵说的差不多。在负责审讯的警员问完最后一个问题时,吴艳菊忽然问警方:“这两个孩子,哪一个是我的儿子啊?”
问这话时,她红着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脸上的皱纹好像一道道盛满痛苦和悲哀的沟壑。坐了一夜的火车,吴艳菊的衣服和头发都是乱糟糟的,尤其是她扎在脑后的那一束头发,散了好几绺出来,显得劳碌而狼狈。她才五十岁,已经白头发比黑头发多了。
哪一个是她的儿子?
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
至于周思行,在警方问话前,我们先给他看了一段录像,几乎可以说是会议室现在情况的实时传输。
把吴艳菊和周思行带出去后,我和小赵也跟着出去了,会议室里只剩下周博远和刘默。小赵打开的投影仪没有关,刘默就看着那几张照片发呆,目光还是那种没有焦点的状态,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跟他的名字很符合。
但很快,周博远在安静的会议室里起了个话头:“孩子,我们找了你十多年。”
周博远年纪比刘贵要略大一点,三年前刚退休,院长的职位退得要更早,现在被医科大返聘,偶尔回学校讲一讲课。他保养得宜,不显一点老态,头发焗得黑亮,也没有肚腩,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又儒雅。
刘默闻声回头,看了一眼周博远,没有说话,然后又低下了头,回到他惯常的瑟缩姿态。
“周思行十四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折腾得够呛,那时候他已经长开了些,怎么说呢,跟我和媛媛就是他妈都不像。有些事情就是直觉吧,当时媛媛不同意,但我仍然背着她做了个亲子鉴定。这件事周思行一直不知道,我们本来一辈子都不准备告诉他的。不管怎么样,他来到我们家,我们一点点地把他养大,他就是我们的孩子。”
“市医院这些年经历了好几次整改,许多之前的资料都找不到了,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你。孩子,这些年,我们对不起你啊。媛媛前些年得病先走了,咽下最后一口气前,都还在想你。你愿意跟我回家吗?或者哪天跟我去她的墓前,让她看一看你也好。”
录像看到这里,我们就没有让周思行继续看下去了。周思行医生的脸已经比讯问室的墙壁还要白了,他的手搭在膝盖上,有轻微的颤抖。
“我妈临终前,一直在喊『小宝』。我就在她跟前,她还在喊。”周思行说,“我现在知道她喊的是哪一个小宝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周博远不是你生父的?”
周思行想了一下,还是用那种很斯文的语气说话:“一个多月以前,我在上下班的时候总是能在医院附近看到刘贵,一开始我以为他是哪个患者的家属来滋事,直到“六一”的三天前吧,他忽然拦住我,告诉我,他是我亲爸。”
“很荒谬吧?”周思行反问我们,他好像笑了一下,但很苍白,“我当然不信,然后他就不停地说,说了好多话,比如『刘思行,得记住,你姓刘,是我刘贵的儿子。当年是我趁着医院停电,把你和当时那个院长的孩子,从保温箱里给调换了位置。你现在能在大医院里当医生,过着人上人的生活,都是因为我他妈当年给你掉包了!』否则,你这一辈子也只能跟我一样,在五金店里剪铜线。”
周思行的手指还在颤抖,我让小赵给他倒了杯水,他很有礼貌地对小赵说了谢谢,只是因为手不稳,端起水的时候,洒了好多。
我继续问他:“六月一号那天,你给刘默看完病,中午是不是又跟他见面了?”
周思行愣了一下,他张了张嘴,有轻微的失声:“但我没有杀他。”
“那天你们干什么了?”
“那天晚上我怕他说的是真的,也怕他闹事,就让他等我回去查一查,然后再联系他。我拿了一根他的头发,去做了亲子鉴定,他没有骗我,但我还是没有联系他。结果六月一号那天,他挂了我的号来看病。我最近正在竞岗科室主任,不想这种事情闹大,就让他等我一下,我中午跟他一起吃了个饭。”
我让周思行把他们吃饭的时间和地点告诉我,然后让小赵去找人求证。周思行也谨慎,他怕遇见熟人,没有开自己的车,而是跟刘贵走了一段路,拦了个出租车去了离医院五公里外的粤菜馆子。
“然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你知道为什么都过去三十年了,他现在才来找你认亲吗?”我问了周思行最后一个问题。
周思行掰着手指,往后仰了仰脖子:“一开始我以为他是为了治病要钱,没想到,他却说:『我刘贵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你是我的种、我的亲儿子,我害谁也不会害你。我自己有钱,看病不要你一分钱,我就是快死了,死前得让你知道,你是谁的儿子,你以后要给我披麻戴孝、烧钱烧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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