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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摸了她(3)

2021年12月16日 作者:支离婴勺 来源:互联网 长篇鬼话
  “如果我们都没有记错,那就说明她的身体一直在变化,就像……”   “像漏气的气球一样。”   “她是充气的?”

  3、无处可逃

  晚上十点,山炮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了。

  胡子把情况讲了一遍。

  山炮皱着眉头说:“没想到她竟然是一个疯子,这下麻烦了。”

  小狄问:“她为什么光找我,不找你们?”

  胡子说:“肯定是因为你长得像她以前的男朋友。”

  “我该怎么办?”小狄带着哭腔问。

  山炮在屋子里走了几步,说:“都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你们知道不要命的怕什么吗?”

  “不知道。”胡子说。

  “不要命的怕精神病的。”山炮叹了一口气,“咱们应该算是不要命的,小三儿就是精神病的,咱们整不过她。”

  小狄都快要哭了。

  山炮说:“你先出去避避风头,等过些日子她忘了这件事,你再回来。”

  “没有钱买车票。”小狄说。

  “拥有一辆摩托车,你就拥有了这个世界。”

  “我吃什么?”

  “我这里还有一百多块钱,你先拿着,等我和胡子挣到钱,再联系你。”

  “我住哪儿?”

  “现在还不冷,随便找个地方就能睡一觉。”

  小狄的脸色更难看了。

  胡子说:“风餐露宿也不是办法,要不你去我奶奶家住几天,她九十多岁了,眼睛看不见,一个人住在郊区,房子挺大。”

  “小三儿找去怎么办?”小狄有些担心。

  胡子大咧咧地说:“我都快忘了我奶奶住哪儿了,她不可能找去。”

  “就这么办。”山炮拍板了。

  胡子说:“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我送你去。”

  “行。”山炮说。

  小狄觉得他们是害怕受到牵连,巴不得早一点把他送走。他的心情更加灰暗了,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跟着胡子出发了。

  两个小时之后,他们到了。

  周围很黑,小狄只能看见四周全是高高低低的瓦房,眼前的院落在摩托车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破旧,木门已经腐朽,上面还有很宽的裂缝,墙头上有几棵仙人掌,干巴巴的,缺乏生气。

  胡子把摩托车停好,上去一脚就把木门踹开了,回头说:“进来吧。”

  小狄跟着他走进了堂屋。没有电,胡子摸索着点上了蜡烛。小狄看见角落里有一张老旧的木床,上面躺着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太太,面朝里,一动不动。

  胡子说:“那是我奶奶,眼睛看不见,耳朵也不好使,跟她说话得大声喊。”说话间,他翻箱倒柜,找出一碗棒子面粥、一小碟泡菜和几个干巴巴的烧饼,让小狄吃。

  小狄看了一眼,顿时没了胃口,就没吃。

  胡子自己吃上了。

  小狄有些无聊,打量着四周。

  屋子里仅有的几件家具都很老旧,看上去比躺在床上的那个老太太还要老,没有一件电器,窗户上没有玻璃,糊着报纸,角落里满是蜘蛛网,上面趴着几个比核桃还大的蜘蛛,面目阴沉。

  还不如拘留所条件好,小狄沮丧地想。

  那个老太太冷不丁地坐了起来,动作很麻利。她先是抽了抽鼻子,目光四下寻找,最后定格在小狄身上。她的眼珠子全是白色的,没有瞳孔。

  小狄吓得没敢动。

  “奶奶!”胡子大声地喊。

  她应该是听见了,皱着眉头回忆了一阵子,想起是胡子的声音,这才答应了一声。她的声音比她的长相还要苍老。

  胡子走到床边,大声说:“我有个朋友,要在这里住几天。”

  “住吧。”说完,她又躺下了。

  胡子吃完饭,去把西偏房收拾了一下,对小狄说:“你早点睡吧,我回去了,有事儿给我打电话。”说完,他不等小狄说什么,匆匆走了。

  小狄愣了一阵子,去西偏房睡觉。西偏房也没有电,陈设比堂屋还要简单,除了一张床,只有三个土陶大缸,用塑料布扎着口,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小狄吹灭蜡烛,摸索着躺下来,睡觉。

  四周静得吓人,听不到一丝声音。

  这算什么事儿?小狄长出一口气,睡着了。

  天亮了,下着雨,空气中有一股泥土的腥味。

  小狄醒了,费了好大劲才想起这是什么地方。他躺了一阵子,觉得有些饿,就下了床,走出西偏房,看见那个老太太端端正正地坐在堂屋门口,面无表情。他跑过去,站在她身边大声地问:“吃什么?”

  她没反应。

  小狄扯开嗓子又问了一遍。

  她总算是听见了,指了指门后的一口大锅。小狄过去拿起锅盖,看见里面有几个煮熟的地瓜和土豆,还有半个咸鸭蛋,蛋黄乌黑,散发着一股异味,让人没有食欲。

  “有肉吗?”小狄大声地问。

  她突然咧开嘴笑了,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

  吃着地瓜和土豆,小狄沮丧地想:还不如拘留所的伙食好。凑合着填饱肚子,他玩儿了一会儿手机,看见雨变小了,就打算出去转转,顺便买点肉吃。

  街道上冷冷清清的,看不到一个人。

  小狄在一家杂货店买了几个鸡爪子,一边啃一边溜达。拐角处有稀稀拉拉的鞭炮声,还有吹唢呐的声音,似乎有人家正在办喜事。小狄精神一震,决定去混点吃喝。以前,他和山炮、胡子经常干这样的事,不随礼,只吃席。山炮还总结出一条经验:只要脸皮厚,走到哪里都吃肉。

  拐个弯,小狄看见一户人家的大门口散落着一些鞭炮碎屑,大门上贴着对联,在雨水的冲刷下,红色的对联慢慢变成了白色,显得有些丧气。院子里搭起了一个简易棚子,两个人正在烧菜,一口大锅“咕嘟咕嘟”往外冒热气,香味四溢。

  小狄发现客人很少,只有一桌。他想:人少了容易被认出来,这顿饭看样是吃不上了。正想着,一个中年女人走出来,慢吞吞地说:“你怎么才来?进来吧。”说话间,她拉起小狄就往里走。

  她似乎认错人了。

  小狄将错就错,跟着她进去了。

  桌子边已经围坐了几个人,正在喝茶。他们都上了年纪,动作迟缓,面无表情,看上去一点都不喜庆。小狄被安排在了上座,他右手边的座位空着。中年女人给他倒上茶之后,就坐下来不说话了。小狄左看右看,没找到新郎和新娘。

  菜很快就上齐了,还算丰盛,有鸡有鱼,量很大。

  两个七八岁的小孩出现在大门口,抻长了脖子看热闹。中年女人抓起一把糖果,快步走了出去,弯下腰说了几句话,那两个小孩没拿糖果就跑了。

  中年女人回来坐下,还是不说话。

  小狄瞥了她一眼,觉得她的面相有点凶。

  “新郎和新娘呢?”他问。

  同桌的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都不说话。最后,中年女人开口了:“新娘子在化妆,等会儿就过来。”

  她没说新郎在哪儿。

  小狄想:难道新郎就在这间屋子里?他数了数,屋子里除了他,还有三个男人,年纪都不小了,四五十岁左右,他们胸前都戴着红花,其中一个人穿着西装,另外两个人穿得很随便。小狄认为穿西装的男人就是新郎,他又想:年纪这么大的人结婚,肯定是二婚,所以婚礼不隆重。顺着这个思路他继续想:新娘的年纪肯定也不小了,吃完饭就走,不闹洞房了,没意思。

  菜慢慢变凉了,还没人动筷子,似乎在等什么人。

  小狄等得有些不耐烦,就先吃上了。

  竟然没有人管他。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大门外走进来一个蒙着红盖头的女人,她穿了一身大红的旗袍,松松垮垮的,有点像睡衣,胸前戴着一朵大红花。她的头发很长,披散在胸前,有点乱。她走得很慢,每迈一步都要斟酌半天。

  她肯定就是新娘,小狄想。他发现新娘的身材还不错,该瘦的地方瘦,该大的地方大,看上去应该是一个年轻女人。他扭头看了几眼面容沧桑气质猥琐的新郎,心里顿时有一种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觉。

  新娘在小狄身边坐下了,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小狄注意到她的指甲很长,上面描着图案,很抽象,看不出是什么。

  一个穿马甲的年轻人来了,他耷拉着脸,扛着一个破旧的相机,给他们拍了几张照片,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没拜天地,也没人说点什么,婚礼仪式似乎就这样结束了。

  开始吃饭。

  新娘始终没有掀起红盖头,也不吃饭,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对面的新郎也不管她,只顾自己吃喝,一边吃一边吧嗒嘴,吃相很不雅。

  小狄很快就吃饱了,喝着茶,打量四周。

  这间屋子不大,家具都是旧的,长条桌上放着一个大肚子电视机,看样子有年头了,旁边有一台脏兮兮的冰箱,款式很老,只有两扇门,角落里有一个庞然大物,用白布盖着,从轮廓上看像一口棺材

  这不像是在办喜事,像是在办丧事,小狄想。

  中年女人给每个人都倒上一大杯酒,她举起酒杯,硬硬地说:“干了!”说完,她一仰脖子,把酒都喝了。

  小狄估摸着杯子里大约有三两白酒,他有些发怵。他的酒量很小,一瓶啤酒下肚,脸就红了。他左右看了看,发现除了新娘之外其他人都把酒喝了,觉得不喝没面子,就硬着头皮把酒喝完了。

  小狄很快就醉了,失去意识的一刹那,他看见新娘子慢慢地掀起了红盖头,露出了红红的嘴唇,像血一样。

  小狄醒来的时候,发现他躺在一张软软的床上。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手电筒,刺眼的白光照着他的眼睛。屋子里没开灯,手电筒后面漆黑一片。小狄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能确定不是胡子奶奶家。过了一会儿,他尝试着坐起来,却发现身体身体没有一丝力气,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角落里突然有人咳嗽了一声,是个女人。

  小狄一惊,艰难地转了转脑袋,想看看是谁藏在那里。可惜,在手电筒强光的刺激下,他什么都看不见。

  “你是谁?”他无力地问。

  一只苍白的手慢慢地伸了过来,把一杯茶放在了手电筒旁边。那只手上的指甲很长,上面描着图案,很抽象,看不出是什么。是新娘。

  “你怎么在这儿?”小狄疑惑地问。此时此刻,新娘应该在洞房里,不该出现在一个陌生男人的床边。

  她没说话。

  小狄觉得口渴,却没有力气去端茶杯,只能无助地看着。茶杯是玻璃的,可以看见茶叶直挺挺地悬浮在杯子中间,十分古怪。

  沉默令人尴尬。

  “你叫什么?”小狄没话找话。

  她用鼻子哼了一声。

  直到此时,小狄才意识到她似乎不怀好意,他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觉得今天晚上凶多吉少了。

  “我没打算干别的,只是想蹭顿饭。”他弱弱地解释着。

  她躲在黑暗里,似乎是在咬牙切齿。

  小狄的身体一阵阵发冷,他努力掩饰着内心的惊恐,故作平静地说:“我出门太急,忘了带红包,明天给你。”

  她“嘻嘻”地笑了两声,终于开口了:“你是新郎,不用送红包。”

  是小三儿的声音!小狄魂飞魄散。如果仅仅是遇到小三儿,他还不至于吓成这样,让他感到惊悚的是,小三儿竟然说他是新郎!这么说,他和小三儿已经是夫妻了,下一步,她要干什么?

  小三儿一直在“嘻嘻”地笑,令人毛骨悚然

  “你笑什么?”小狄壮起胆子问。

  “我觉得你不正常。”她边笑边说。

  一个疯子竟然说一个正常人不正常,这确实很可笑,可是小狄却笑不出来,怯怯地问:“我怎么不正常了?”

  她不回答,笑了两声突然停住了,屋子里一下子变得十分寂静。小狄努力地瞪大眼睛,想看清楚她到底在干什么,可惜失败了,她一直躲在黑暗中,深藏不露。

  “你想干什么?”小狄提心吊胆地问。

  她沉默了半天,终于说:“别打扰我,我在生孩子。”

  她竟然在生孩子!小狄的脑袋一下就大了。很快,他又觉得不对头,前些天见到她的时候,她的肚子还是扁扁的,这会儿怎么就要生孩子了呢?

  “你真的在生孩子?”他又问。

  她呻吟了几声,似乎正在承受某种痛苦。

  小狄完全傻掉了。

  她一直在呻吟,动静越来越大,有几次,她似乎是实在忍不住了,高声叫了出来。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一片死寂。

  “你怎么了?”小狄颤颤地问。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没有一丝声音比任何声音都恐怖

  她无声无息。

  手电筒的光一点点地变暗,它快要死了。

  她忽然长出了一口气,似乎刚从某种状态中苏醒过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过之后,她一惊一乍地说:“生出来了!是个儿子!”

  她说的话小狄一个字都不信。

  “他太瘦了。”她幽幽地说。

  小狄感觉到身体里有了一丝力气,试着动了动手指,还不太自如。他想:只要恢复力气,马上就离开这个鬼地方,逃到天涯海角,再也不回来了。

  她高一声低一声地吟唱着一首曲子,像是摇篮曲,过了一会儿,她轻轻地说:“你想不想看看你儿子?”

  “我儿子?”小狄惊诧无比。

  “对,也是我儿子。”

  “我只是摸了你几下……”

  “你摸完我,我就怀孕了。”她打断了他。她捂着嘴笑了几声,很认真地说:“你真会摸呀。”

  小狄觉得她不可理喻,无法交流,就不说话了。

  手电筒终于灭了。

  “啪嗒”一声,灯亮了。

  4、儿子不是人

  小狄看见小三儿耷拉着脑袋,静静地站在门后,怀里抱着一个用小毯子包裹着的物体,从形状上看,应该是个小孩儿。

  她真的生孩子了?

  小狄目瞪口呆。

  她慢慢地抬起头,脸色无比苍白,嘴唇咬破了,有血迹渗出。她还穿着那件大红色的旗袍,依旧是松松垮垮的,缺乏生气。她呆站了一会儿,先是往左走了两步,到了墙根,差一点碰到脑袋,又掉头往右走,又到了墙根。她茫然四顾,终于认清了小狄所在的方向,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她的行为举止和她的思维一样混乱。

  “给你儿子。”她把那个物体慢慢地送了过来。

  小狄想坐起来,看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尝试了几次,没成功。她有些不耐烦了,一只手托着包裹,一只手抓起小狄的衣领,一使劲,把他拉了起来。她的力气奇大,明显超过了正常人。

  小狄看了一眼包裹里的物体,差一点吐出来——那是一具小狗的尸体,眼珠子往外鼓着,脖子上血肉模糊,只有一点皮肉连接着脑袋和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咬死的。他看了一眼小三儿嘴唇上的血迹,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

  “你快看儿子呀。”她轻轻地说。

  小狄没动。当然了,他想动也动不了。

  她一下子生气了,阴沉着脸,眼睛红红的,眼神里满是愤怒,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地响,似乎随时都会扑上去咬断对方的脖子。

  小狄的眼睛越瞪越大,身体慢慢地往右边倾斜,终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咣当”一声巨响,他的脑袋磕到了床头柜上,把手电筒碰掉了。他的嘴角毫无规律地抽动着,蹬了几下左腿,终于不动了。

  他吓晕了。

  以前,他从没演过戏,这一次却演得很逼真,整套动作连贯而流畅,毫无破绽。他死死地闭着眼睛,听见她嚎啕大哭,那哭声撕心裂肺,极其悲惨,她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喊着:“儿子呀,你爸爸死了呀。”

  她哭了很长时间。

  小狄一动不动。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身体里的力气恢复得差不多了,随时都能一跃而起,夺门而逃。

  又过了半天,她突然止住哭声,“噔噔噔噔”地跑了出去,似乎是去做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肯定不是尿急那么简单。

  小狄抓住机会跳下床,冲出屋子,用最快的速度穿过院子,撒腿就跑。脚下是一条简易公路,很窄,没有路灯,也看不到一个行人一辆车。他摸了摸口袋,还好,手机还在,他掏出来看了一眼,现在是凌晨四点。他给山炮打电话,响了半天,终于接通了。

  “怎么了?”山炮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睡意。

  “她找到我了!”小狄惊魂未定。

  “谁?”

  “小三儿!”

  山炮沉默了几秒钟,问:“你在哪儿?”

  “我刚逃出来,在外面,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你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弄清楚在哪里,再给我打电话,我和胡子去找你。”

  “知道了。”

  小狄挂断电话,继续跑。只要不停地跑,就能离她越来越远,他想。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的力气快要耗尽了,终于看见前面有一辆没熄火的小货车,就爬了上去,蜷缩在车斗里,瑟瑟地抖。

  司机从路边的绿化带里钻出来,提好裤子,上了车,开走了。

  车斗里全是西瓜,个头挺大。

  小狄早就渴了,砸开一个西瓜,大口大口地吃。在一个十字路口,趁司机等红灯的工夫,他跳下车撒丫子跑了。

  天色慢慢地变亮了。

  小狄这才知道身处何方,就给山炮打了一个电话,山炮说马上就到。打完电话,小狄四下看了看,找了一片绿化带,猫在里面,焦急地等着山炮。不到二十分钟,山炮和胡子骑着摩托车赶过来了。看见他们,小狄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他窜出绿化带,跳上摩托车,催促山炮赶紧走。

  在半路,胡子下车买了一些早点。

  时间还很早,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只有一个环卫工人在扫地。小狄不时回头看一眼,生怕小三儿抱着那条死狗跟在后面。他成了一只惊弓之鸟。

  回到出租屋,小狄重重地把门反锁上。

  兄弟真好。

  出租屋真好。

  小狄一边大口吃着肉火烧,喝着豆浆,一边讲述着自己的遭遇。正说着,他的手机响了,是小三儿发来的短信:你在哪儿?儿子病了,你快回来。

  这个疯子阴魂不散。

  小狄把短信给山炮和胡子看。

  山炮低着头说:“都怪我,我不该带你去找她。以前,我真不知道她是疯子,要是知道,肯定不会去招惹她。”

  小狄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山炮想了想,说:“我去找她姐姐谈谈,让她劝小三儿放过你。”

  小狄说:“她姐姐管不了她。”

  胡子说:“反正也没别的办法,试试呗。我也去。”

  山炮站起身,对小狄说:“吃完饭,你先睡一会儿吧,有消息我就给你打电话。”

  小狄有些担心地问:“小三儿再找来怎么办?”

  山炮说:“没事儿,我们很快就回来。”

  小狄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山炮和胡子走了。

  小狄多了个心眼,没在屋子里睡觉,抱着凉席和毯子上了屋顶,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躺了下来。刚躺下没多久,他又站起身,把梯子抽了上来,这样其他人就上不来了。他打了个哈欠,又躺下了。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热乎乎的。

  折腾了一夜,小狄十分困倦,眼皮越来越沉,却不敢睡,害怕小三儿再找到这里。突然,他的眼皮一下弹开了,看见一个用小毯子包裹着的物体慢慢地升了上来,从形状上看,应该是个小孩儿。

  他儿子来看他了。

  小狄吓得浑身发软,一动不动。

  那个物体始终悬浮在屋檐附近,不上,也不下。很快,一群绿头苍蝇闻到了血腥味,从四面八方疯狂地扑了过来,围着它打转,不时俯冲下去啃两口。

  小狄一阵干呕。

  这时候,他已经站在了崩溃的边缘,再也承受不起哪怕是一丝的惊吓了。

  一只苍白的手慢慢的伸了上来,五指张开,迫切地想要抓住什么。那只手上的指甲很长,上面描着图案,很抽象,看不出是什么。

  她又来了。

  下面没有梯子,她是怎么上来的?飘上来的?她怎么会知道他在屋顶上?

  小狄已经不认为这个疯子是人了。

  下面有动静,似乎是夫妻俩在吵架。那只手和那个包裹“嗖”地一下消失了。很明显,它们只针对小狄,不会惊扰到其他人。

  小狄躺在那里纹丝不动,像一具尸体一样。

  太阳照常升起,风照常吹,刮得树叶“哗哗”地响。

  小狄的双眼微微睁着,似睡非睡。确切地说,他处在清醒与昏迷中间,意识若有若无,只比死人多一口气。

  如果能钻到他的脑子里,可以看到里面浮现出这样一组画面:

  他和小三儿背靠背躺在床上,中间是那条死狗。月光从窗户钻进来,照到了那条死狗身上。它抽了抽鼻子,猛地坐了起来。也许是因为用力太猛,它的身体虽然坐起来了,但是脑袋还留在床上……

  它上幼儿园了,别的小朋友这样唱歌:“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它这样唱:“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它的爪子拿不住铅笔,一生气,把自己的爪子给吃了。

  它长大了,找了一个女朋友,是只藏獒,一身黑色的长毛,硬撅撅的,双眼血红,舌头有一尺多长,往外耷拉着……

  小狄抖了一下,猛地醒过来。

  手机还在响,是山炮打来的电话。

  “怎么样了?”小狄接通了。

  “见到小三儿了。”山炮的声音有些虚,“她抱着一条死狗回来了,说是带着孩子回娘家。她让胡子抱那条死狗,胡子不敢抱,她就咬了胡子一口,咬掉了一块肉。我和胡子先去借点钱,打狂犬疫苗,今天晚上就不回去了。”

  “那我怎么办?”小狄带着哭腔问。

  山炮想了想,说:“你在家等着,我让我表姐过去陪你。”他的表姐在农贸市场卖狗肉,体重二百多斤,面相比藏獒还凶。

  挂断电话,小狄没下去,留在屋顶等表姐。等到太阳落山,他的手机又响了,他接通了,传出一个女人十分沙哑的声音:“是小狄吗?我是山炮的表姐,刚收摊儿,这就去找你。你吃饭了吗?”

  “还没吃。”

  “那我在路上给你买点。”

  “行,我等你。”

  小狄见过山炮表姐几次,知道那个女人胆子很大,不但敢杀狗,还敢杀牛。他估摸着不出一个小时表姐就能赶过来,心情放松了一些,放下梯子下去了。老实说,他对表姐没抱多少希望,也不相信她能击败那个疯子,他只想身边有个伴,壮壮胆子。

  有敲门声:“当,当,当。”

  “这么快。”小狄一边说一边打开了屋门。

  小三儿耷拉着脑袋站在门外。她依旧穿着那身大红的旗袍,怀里抱着那条死狗,已经开始腐烂了,散发出阵阵恶臭。

  小狄一下子傻住了。

  她慢慢地抬起头,冷冰冰地看着他。

  小狄和这个疯子对视了足足有一分钟,这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怎么来了?”此时此刻,他是多么希望有人出现,哪怕是房东找上门催讨房租也行。可惜,周围偏偏一个人都没有。

  小三儿盯着他的眼睛,终于开口了:“儿子想你了。”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十分沙哑,仿佛换了一个人。

  小狄的脑袋一下就炸了,刚才给他打电话的女人不是胡子的表姐,是她!可是,她怎么知道胡子表姐要过来?她怎么能模仿胡子表姐的声音?难道她认识胡子表姐?

  她做的每件事都令人不可思议。

  “你想干什么?”小狄问。

  “我想让你回家。”她幽幽地说。

  小狄觉得她的柔弱外表下,包藏着一副蛇蝎心肠,吃人不吐骨头。

  “我不认识你。”他说。

  她没说什么,绕过他走进了屋子,坐到床边,左一下右一下地摇晃着那条死狗,动作令人发冷。擦身而过的时候,小狄感觉到她的身体轻飘飘的,像魂儿一样。

  “我不认识你。”小狄重复了一遍。

  她仿佛没听见一样,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像是摇篮曲,又像是恶毒的诅咒

  “我不认识你。”他又重复了一遍。

  她还是无动于衷。

  面对这样一个油盐不进的疯子,小狄束手无策,他偷偷地给山炮发了一条短信:小三儿又来了,你们快回来。很快,山炮就回信了:等着,我多喊几个人回去把她赶走,她要是不走就弄死她!

  小狄看了她一眼,心有些软了,低声说:“你快走。”他知道,山炮认识几个狠人,都坐过牢,砍人不眨眼。

  她忽然笑了一下,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车胎爆了。”

  这是什么意思?

  小狄索性不管她了,走到大门口,蹲下来,等着山炮他们回来。等了老半天,不见人,他又给山炮打电话。

  “到哪儿了?”小狄问。

  “别提了,出车祸了。”山炮有气无力地说,“我朋友开车,速度很快,不知道怎么回事车胎爆了,车翻了,我们都受了伤,幸好没什么大碍。”

  小狄顿时吓得魂儿都没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小三儿,心想:这个疯子身上有一股邪恶的力量,能让人惨遭横祸。他死死地盯着她的嘴唇,生怕她再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直接把他给说死。

  还好,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不发出一点声音。过了一会儿,她毫无预兆地站了起来,僵僵地往外走。

  “你干什么?”小狄吓了一跳。

  她没有停下来,淡淡地说:“我该回去了。”

  “你还来找我吗?”小狄试探着问。

  她站在他面前,低着头说:“我在家等你三天。”

  这句话饱含深意。

  小狄顿时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问:“三天以后你要干什么?”

  她叹了口气,轻轻地说:“三天之后,如果还见不到你,我就成寡妇了。”说完,她悄无声息地走了,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和一阵腐烂的臭味。

  小狄愣了半天,终于想明白了:他和小三儿已经举行了婚礼,如果他三天之内不回去,他就得死,小三儿理所当然就成了寡妇。

  这下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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