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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村诡事:绿帽疑云下的惊悚夜谈

2024/12/21 11:54:26 作者:鬼事集 来源:鬼事集故事网 长篇鬼话
这是一个关于性无能者赵不绿与妻子毛香之间绿帽子疑虑的荒诞故事。赵不绿怀疑毛香与剃头匠陈皮有不正当关系,最终引发一系列恐怖事件。故事围绕赵不绿、毛香、陈皮、骗子胡瓜瓜、大侠唐吹花和处女苗姑娘展开,揭示了人性的复杂与社会的荒诞。

这是一个荒诞的伦理故事。

一个性无能者,一个骗子,一个大侠,一个处女,一个剃头匠,为了一顶绿帽子,乱作一团……

开头是诡异的。

过程是恐怖的。

结局是什么,我还没想好。

随它去吧。

1、大风刮来的剃头匠

赵不绿有一个外号:快递员。

这个外号看上去不褒不贬,很平常。

其实,它的背后隐藏着不堪的内容。

它的意思是说赵不绿弄那事儿的时候,就像个快递员一样,把东西放到门口就走,从不进门。

因为裤裆里那物件不中用,赵不绿一直觉得自己戴了绿帽子,只是没有证据。

他一直没有放弃搜集证据。

这一天晚上,他去给老钱家的驴看病。他是一个兽医。

木勺镇很安静,是那种让人害怕的安静。几盏路灯孤独地亮着,显得夜更黑。风很大,吹得全世界都在晃荡。

走出一条小巷,拐个弯,赵不绿看见路灯下坐着一个男人。

那是一个剃头匠,旁边有个担子,担子的一头是红漆长凳和围布、刀、剪之类的工具,另一头是一个小火炉,上面烧着一锅水,“咕嘟咕嘟”冒热气。

赵不绿有些诧异。他好多年没见过这样的剃头挑子了。他走过去,狐疑地说:“干什么的?”

那男人看着他,谦卑地说:“剃头的。”他大约四十岁,面容俊朗,只是有些落魄,胡子拉碴的。

“你叫什么?”

“陈皮。”停了一下,他又解释说:“陈皮是一味中药,就是晒干的橘子皮,可以开胃、化痰。”

赵不绿转身要走。

“等一下。”陈皮喊住了他。

“什么事?”

陈皮认真地看着他,突然问:“你丢东西了吗?”

赵不绿有些莫名其妙:“什么东西?”

“绿帽子。”陈皮笑了,笑容很深。

赵不绿耐心地等他笑完,说了句:“真无聊。”转身走了。

陈皮在背后说:“那个女人的左屁股上有一块蝴蝶状红色胎记。”

到老钱家还有一段路,两边是没有灯光的屋子,不见一个人。赵不绿掉头往回走。有一件事,他必须回去问问妻子。

那个剃头匠不见了。他仿佛是大风刮来的,大风又把他刮走了。

赵不绿踹开屋门,第一眼就看见了妻子。妻子哭丧着脸,眼神有些飘忽,一副躲躲闪闪的样子。

“你是不是和一个剃头匠弄过那事儿?”赵不绿开门见山。

妻子不承认。

“你们要是没弄过那事儿,他怎么会知道你的左屁股上有一块红色胎记?”

妻子不说话,脸上的表情一直没有变化。

赵不绿生气了,抄起菜刀,一下砍在妻子的脑袋上。

妻子还是哭丧着脸。

2、四大奇人

头顶上吊着一个灯泡。

它太老了,身上长出了一层灰绒绒的细毛。它发出的光都是灰色的,照在人的脸上,脸也变灰了,死人一般。

墙上挂着一个黑边镜框,里面是一个没有色彩的女人,哭丧着脸,脑袋上有一把菜刀。

赵不绿一直盯着她。

她也盯着赵不绿。

这是活人与亡灵的对视。

天一点点地亮了。

赵不绿出门去找剃头匠,想要求证一件事。找了一圈,没找到,看见三个人站在路边聊天:一个骗子,一个大侠,一个处女。

胡瓜瓜五十岁,是个骗子,见人就骗,亲戚朋友都不放过。

唐吹花二十三岁,自称大侠,一言不合就打人。

苗姑娘三十岁,自称处女。她的名字就叫苗姑娘。其实,她原本想叫苗处女,只是派出所的老张不同意,他说苗处女这个名字有伤风化,不和谐。她退了一步,改名苗姑娘(她原来叫苗小凤)。

虽说现在很多姑娘都不是处女了,但是在封闭的木勺镇,姑娘就等于处女。

欲盖弥彰。

赵不绿这样评价苗姑娘的改名行为。

木勺镇其他人不如赵不绿有文化,只能用一个更加直白却又更加贴切的词来形容徐姑娘:破鞋。

在一片骂声中,徐姑娘顽强而孤独地活着。她开了一个裁缝铺,不但给活人做衣服,还给死人做寿衣

八年前,苗姑娘差一点就不是处女了。

她和镇长的儿子订了亲。

可惜,结婚的前几天,镇长儿子下河摸鱼,淹死了。

木勺镇的人都说苗姑娘命里克夫,是扫帚星,没有一个男人敢娶她。于是,苗姑娘成了木勺镇唯一的女光棍,尽管她长得最好看。

虽然男人们都不敢娶她,却总想和她睡觉。

据说,已经有六十多个男人心想事成了。不过,苗姑娘不承认,一直坚称自己是处女,甚至为此改了名。

赵不绿走过去,听他们说什么。

木勺镇四大奇人凑齐了。

胡瓜瓜神秘兮兮地说:“听说了吗?来了一个剃头匠,要给木勺镇的某个男人送绿帽子。”说话间,他有意无意地扫了赵不绿一眼。

赵不绿的脸一下就绿了。

“怎么回事?”唐吹花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据说,二十年前的一个晚上,那个剃头匠路过木勺镇,在河边和一个正在洗澡的女人弄过那事儿。”

“那个女人是谁?”

“剃头匠也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个女人的左屁股上有一块蝴蝶状红色胎记。”

“他还记得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儿吗?”

“那个女人一直背对着他。他说,那个女人可能是在等什么人,没等到,让他趁虚而入,占了便宜。”

“他找那个女人干什么?”

“打算补偿一笔钱。”

“多少钱?”唐吹花的眼睛亮了。

胡瓜瓜有些不屑地说:“他没说。一个剃头匠肯定没多少钱,也就是二百三百的,市场价。”

苗姑娘转身走了,走得很快,似乎是急着去和某个男人睡觉。

唐吹花说:“她干什么去了?”

胡瓜瓜想了想,很确定地说:“回家照镜子,看看左屁股上有没有蝴蝶状红色胎记。”

“剃头匠要找的女人是她?”

“肯定是。”

“二十年前,她才十岁。”赵不绿插了一句。

唐吹花说:“我有事,先走了。”说完,他飞奔而去。他练过轻功,奔跑姿势明显异于常人,双腿略微弯曲,脚后跟不着地,只是用脚尖轻点,速度很快。

赵不绿也要走。

“你等一下。”胡瓜瓜说。

“什么事?”

“你妻子在世的时候,晚上是不是经常去河边洗澡?”

“你什么意思?”赵不绿的脸又绿了。

胡瓜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赵不绿掉头就走。

3、烧鸡

苗姑娘真是处女。

那六十多个声称和她睡过觉的男人只是在意淫,他们甚至连她的手都没摸过。

木勺镇作风最不正派的女人竟然是处女,这的确让人感到震惊。不过,这也是事实,千真万确的事实。

苗姑娘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说她是荡妇。是因为她生性开朗经常和男人说笑?是因为她长得好看遭黄脸婆妒忌?

以前,苗姑娘经常到街上和人闲扯。

别人说老公孩子,说吃喝拉撒睡,说柴米油盐酱醋茶。

她只说一件事:她是处女。

她用各种理由来证明自己是处女,有时候还让黄脸婆们摸摸自己的胸。她说只有处女才有这么坚挺的胸。

男人们也想摸,她不让。他们不想娶她,只想和她睡觉,她却只想找人结婚,这是一种不可调和的矛盾。

现在,苗姑娘的心思变了,不想做处女了,想变成妇女。

她想嫁给剃头匠。

世人只知道男光棍不容易,却没人了解女光棍心里的苦。

苗姑娘偷偷地去看过剃头匠,对他的相貌很满意。

都说男人好色,其实女人同样如此。

只是,男人好色是可恶,女人好色是可爱。

苗姑娘觉得她完全配得上剃头匠。都是手艺人,正般配。虽然她有克夫的嫌疑,但是剃头匠又不知道。不知道,就不怕死。

她决定去找剃头匠,把话挑明了。

她已经三十岁了,不能再等。

天终于黑了。

苗姑娘拿着手电筒,去山上的道观找剃头匠。

剃头匠没有钱,只能住在道观里。

夜静静的。月亮白白的。所有的物体都失去了色彩,只剩黑与白,仿佛一张无边无际的剪纸画。

狗叫了两声,叫声很敷衍。

在月光下,苗姑娘的影子拖得很长,一扭一扭,像蛇。

山上有一座道观。几十年前,道观里的道士结了婚,有了孩子,搬到镇上去住了,道观就荒废了。

道观早已破烂不堪,院墙倒了大半,大门也被人弄去劈了烧火,只有供奉的那尊泥像完好地保存了下来。

有人问道士,泥像是哪位神仙。

道士说是太上老君。

不过,道士的老婆不同意这个观点。她说泥像是吕洞宾。

后来,县上的专家看过泥像,确定地说是张天师。

原来是张天师,道士恍然大悟。唏嘘了一阵子,他就领着当时年仅三岁的儿子胡瓜瓜回家吃饭了。

山上长着松树。它们密密麻麻,又细又长,像是山的头发

以前,有一条小路通往道观,因为常年没人走,小路早已消失在了荒草和乱石下。

荒草丛中,有一些软绵绵的东西,可能是死老鼠,也可能是某种浑身长满绿毛面目可憎内心阴险的大胖虫子。

苗姑娘几次踩到了这种软绵绵的东西。每一次,她都被吓得全身发抖。她强忍住惊恐和恶心,试探着慢慢地走。

不管走得多慢,只要肯往前走,总会到达目的地。

道观周围有几棵垂死的老树。它们张牙舞爪,遮天蔽日,把不大的道观完全包裹住了。

苗姑娘抽了抽鼻子,闻到一股烧鸡味。

气味似乎来自上面。

苗姑娘用手电筒往上照了照,惊诧地发现树杈上竟然蹲着一只烧鸡。

确实是烧鸡,不是野鸡。

4、手电筒

剃头匠不在道观里,剃头挑子也不在,他可能还没收摊。

苗姑娘走进供奉张天师的大殿,在张天师脚下的石案旁边蹲下来,把手电筒放到石案上,吃起了烧鸡。

她没想过烧鸡为什么会蹲在树上,只是想吃烧鸡。

烧鸡很香,只是有点咸。

手电筒突然灭了。

大殿里漆黑一片。

苗姑娘抖了一下,手一动,烧鸡掉在了地上

愣了片刻,她慢慢地回过头。

张天师站在石案上,左手翘着兰花指,右手握着一个棍状物,姿势有几分妩媚。光线暗淡,只能看见它的轮廓,看不清表情。

苗姑娘伸出手,在石案上摸索。

她摸到手电筒,按了两下,没亮。手电筒没电了。

虚惊一场。

剃头匠一直不回来。

苗姑娘打了个哈欠,想睡觉了。

有个东西摸了她的脖子一下,似乎是一只手,却又缺乏质感,硬撅撅的。

她的睡意顿时消失了,惊恐地回过头。

背后,只有张天师站在石案上。它右手翘着兰花指,左手握着一个棍状物,用一种很妩媚的姿势站立着。

似乎一切正常。

苗姑娘决定离开道观。刚跑到门口,她听见背后有人笑了一下,很短促,似乎已经憋了很久,实在是憋不住了,迸出了一点点笑。

那是一个男人的笑声。

可能是张天师。

它显灵了?

苗姑娘魂飞魄散,没命地跑起来。

回到家,她把屋门反锁上,坐在床边瑟瑟地抖。

她也算是一个有信仰的人,信观音菩萨、财神、玉皇大帝、王母娘娘、狐狸精黄鼠狼精。

她决定以后再加信张天师。

想起张天师,她忽然回忆起一个可怕的细节:开始,张天师是左手翘着兰花指,右手握着一个棍状物,后来却变成了右手翘着兰花指,左手握着一个棍状物。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一夜没睡,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仿佛一具等待亲属告别的尸体

天亮了,她给手电筒换电池。

电池还有电,只是,装反了。

她终于真正恐惧起来。

5、月黑风高杀人夜

四周静极了,木勺镇漂浮在梦境中。

赵不绿走出家门的时候,屋里的挂钟正好响了:“咣当,咣当,咣当,咣当,咣当,咣当……”

挂钟响了十一下。

午夜十一点。这是一个很奇特的时间,它承上启下,连接着新旧两天。在这个奇特的时间里,赵不绿要去干一件他从未干过的事。

杀人。

杀剃头匠。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赵不绿确认妻子和剃头匠有不正当关系,因为他的妻子的左屁股上有一块红色胎记,尽管不是蝴蝶状的。

也许是剃头匠记错了,他想。

路上没有人,也没有狗,更没有猪牛羊马。

赵不绿背着一个编织袋,里面除了凶器,还有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黄表纸,白蜡烛,白布,寿衣,纸钱,肉丸子,鲤鱼,韭菜馅水饺。

他的脚步很轻,走走停停,东张西望。

第一次杀人,紧张是难免的。

道观里很黑,看不清他的五官,只是一抹苍白。

距离大殿还有七八米,赵不绿的身体开始发抖,如同寒风中的枯草。

他闻到了一股烧鸡的香味,还听到了一阵阵咀嚼声。

剃头匠在吃烧鸡。

他慢慢地抬起脚,慢慢地放下,不发出一点声音。用了十分钟,他终于走到了大殿门口,埋伏到旁边,等着剃头匠出来。

剃头匠一边吃烧鸡,一边喝啤酒。过了半天,他走出门,可能是去撒尿。

赵不绿没有犹豫,举起砖头砸到了他的脑袋上。

剃头匠都没来得及惨叫一声,就趴倒在地。

赵不绿有些懵,没想到报仇这么容易。过了一阵子,他在编织袋里摸了半天,摸到白蜡烛,拿出来点上,放在石案上。

大殿里亮了起来。

赵不绿四下看。他好多年没来过这里了。

在昏黄的烛光里,大殿显得更加颓败。墙角和屋顶上有密密麻麻的蜘蛛网,几百只蜘蛛趴在上面纹丝不动。它们五颜六色,挺着一个大肚子,心怀鬼胎。

张天师不见了。

泥像怎么会不见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赵不绿开始换衣服。他换的是寿衣。寿衣是绸布的,蓝底白花,做工很细,是徐姑娘的手艺。

寿衣是给死人穿的。

赵不绿穿上寿衣,说明他快要死了。

他决定一个小时以后自杀

杀人偿命,与其被枪毙,不如自我了断,至少能保留一丝尊严。

换好寿衣,赵不绿把白布铺在地上,摆上肉丸子、鲤鱼和水饺,又开始烧纸钱。

纸钱有些受潮,光冒烟,不着火。

他趴下来,撅着屁股,一口口地使劲吹气,想让纸钱快点烧起来。

“呼——”

“呼——”

一股浓烟在大殿里弥漫开来。

赵不绿咳嗽了几声,更加卖力地吹气。终于,纸钱着火了。黑色的纸灰往上飘,久久不落,仿佛无数只黑色的蝴蝶。

他又从编织袋里摸出一张二尺见方的黄表纸。黄表纸上有一篇用毛笔写的文章,题目叫做《告祖考文》。

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老实人,别说杀人了,就是杀只鸡,都得难过半个月。因此,他觉得应该把杀人的事提前通知先祖,让先祖有个心理准备。

跪在地上,清了清嗓子,他开始念了:“庚寅年九月初三日,初秋未寒,积云薄淡。不肖子孙不绿,谨以清酌之奠,致祭于先祖之灵,吊之以文。曰:呜呼!数日之前,惊闻发妻出轨,骤觉天地悠悠,而不能置吾一悲!坐而茫茫不知所何,立而惶惶不明其位。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背后有动静,似乎是什么东西在爬。

赵不绿惊恐地转过身,四下看。

剃头匠还趴在地上,不动弹。他的后脑勺破了,血流到地上,变成了黑色的,弯弯曲曲,如同蚯蚓。

虽然看起来一切正常,但是赵不绿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头。他站起身,轻轻地走到门口往外看。

外面很黑,什么都看不见。

不经意间,他的目光停留在剃头匠身上,头皮突然一麻,差一点叫出声。

剃头匠爬动过。

刚才他趴在大殿门口,现在爬出去足足有两米远。更恐怖的是,他还换了一个姿势,把脑袋歪向了另一边。

他还活着。

一不做二不休,赵不绿决定再砸他几下,把他彻底砸死。

砖头在石案上。

赵不绿压抑住狂跳的心,轻手轻脚地朝石案走过去。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剃头匠,一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一块瓦片,发出“咣啷”一声响。

剃头匠明显抖了一下。

赵不绿跟着抖了一下。

终于,他靠近了石案,眼睛盯着剃头匠,伸出手在石案上摸索砖头,无意间把白蜡烛碰倒了。

大殿里顿时一片漆黑。

黑色的纸灰还在四处飘飞,有一些窜到了赵不绿的鼻孔里,很痒。他努力忍着,一声不吭。

一只猫头鹰飞进了道观,蹲在树上,长一声短一声地叫。

剃头匠隐在黑暗里,无声无息。他可能已经走了,可能就站在赵不绿身后,眼神发直,高举着一块砖头,随时都会砸下来。

赵不绿慢慢地掏出了打火机。

6、杀错人了

木勺镇有1936个女人。

其中,18岁以下的少女幼女女婴共计550人,生育期妇女823人,更年期妇女233人,老掉牙妇女330人。

胡瓜瓜逐一分析。

二十年前,现在十八岁以下的少女幼女女婴都还没有出生,因此她们绝对不是剃头匠要找的女人。

二十年前,现在的生育期妇女还是小女孩,也不是剃头匠要找的女人。

二十年前,现在的老掉牙妇女正处于更年期,同样不是剃头匠要找的女人。

只有现在处于更年期的女人最可疑。二十年前,她们正当妙龄,完全有可能和剃头匠有过一夜风流。

不过,要想从233个女人当中把那个左屁股上有蝴蝶状红色胎记的女人找出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胡瓜瓜不怕困难。

他发誓,一定要找到那个女人,让她倾家荡产。

他认为,只要抓住那个女人的把柄,就能让她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要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得先知道哪个女人的左屁股上有蝴蝶状红色胎记。

这不好办。

屁股不是脸,不能想看就看,特别是女人的屁股。

胡瓜瓜苦想了一夜,竟然毫无办法,这在他多年的行骗生涯中还是第一次。

起床后,他去找赵不绿。

他怀疑赵不绿的妻子就是剃头匠要找的女人。如果真是这样,他有把握从赵不绿那里讹一大笔钱。

毕竟,每个男人都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戴了绿帽子。

胡瓜瓜知道,赵不绿是一个很爱面子的人,把脸面看得比性命都重要。

走到半路,他看见剃头匠端坐在路边等生意。他走过去,笑眯眯地问:“找到那个女人了吗?”

剃头匠摇摇头。他手里拿着一把剃刀,看上去很锋利。

胡瓜瓜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女人,说:“你看她是不是?”

剃头匠看了看,说:“她太老了。”

胡瓜瓜说:“你别看她现在都快九十岁了,身体还很硬朗,生活能自理。二十年前,她才六十几岁。你给我五十块钱,我去帮你问问她。”

他不放过任何一个行骗的机会。

剃头匠慢吞吞地说:“性生活和生活是两回事儿。能过性生活的人,生活肯定能自理,可是,生活能自理的人不一定能过性生活。”

他说得很有道理。

胡瓜瓜说:“那个女人除了左屁股上有一块蝴蝶状红色胎记,还有什么特征?”

剃头匠看着他,眼神很警惕。

胡瓜瓜很真诚地说:“我就爱帮助别人。你告诉我,我帮你找找。”

剃头匠说:“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胡瓜瓜第一次听别人说他是个好人,吃惊不已,左右看了看,以为剃头匠在说别人。

剃头匠回忆了一会儿,闭着眼睛说:“她身高大约一米六,不胖,也不瘦,皮肤很滑,身上有一股香味。”

大部分女人都符合这些特征。

胡瓜瓜放弃了这次行骗的机会,去找赵不绿。

赵不绿端坐在堂屋,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表情有些瘆人。看见胡瓜瓜,他的嘴角抽了抽,似乎想笑,却没笑出来。

“你怎么了?”胡瓜瓜狐疑地问。

赵不绿盯着他,突然说:“我杀人了。”

“你杀谁了?”胡瓜瓜很平静地问。他不相信赵不绿敢杀人,也就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在木勺镇人的印象里,赵不绿是一个挨了揍都不敢吱声的窝囊废,而且说话经常前言不搭后语,这样的人肯定不敢杀人,只会胡说。

“我杀了剃头匠。”赵不绿苦着脸说。

“扯淡。刚才我还看见他了,在路边摆摊。”

“我用砖头把他的脑袋砸破了,没砸死,他跑了。”

“又扯淡。他的脑袋上一点伤都没有。”

赵不绿怔住了。过了片刻,他急匆匆地出了门,去找剃头匠。

剃头匠正在给人剃头。

赵不绿围着他转了三圈,发现他的脑袋完好无缺,没有一点伤。

昨天晚上,挨了一砖头又跑掉的那个人是谁?

赵不绿不知道。

他只知道一件事:杀错人了。

7、惊魂夜

唐吹花的脑袋破了。

一个大侠,让人打成这样,太没面子了。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的胆子可能吓破了,否则,身体不会一直发抖。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太吓人了。

道观距离唐吹花家有五里地。

唐吹花提着一只烧鸡,不紧不慢地走。

他要去找剃头匠,问问那个女人是谁。

他是大侠,不管木勺镇发生什么事,他都有知情权。

至少,他这么认为。

他决定先礼后兵。先请剃头匠吃烧鸡,如果他不说,就动手。

脚下是一条石板路,上面长着斑驳的苔藓。

走着走着,唐吹花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异常,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今天晚上太黑了,有些不正常。

一只蛾子撞到了唐吹花的脖子。它毛绒绒的。

唐吹花吓了一跳,奔跑了起来。没跑几步,他就和一个人撞到了一起,发出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

那个人没叫,没倒,也不说话,深邃,阴险,诡秘。

唐吹花无比惊诧。

他练过武功,还练过气功,体质比一般人强很多,什么人能把他撞倒?

太黑了,只能看见那个人的轮廓。他的双手摆出一个怪异的动作,扭扭捏捏地站着,似乎是一种极厉害的武功的起手式。

唐吹花是内行,知道厉害,所以一直不敢动。

对方也不动。

高手过招,讲究以静制动,这道理唐吹花懂。他死死地盯着对方的手。

半天过去了,对方的姿势一直没变。

唐吹花快撑不住了。刚才那一撞,把他的牙都撞松了,嘴唇也肿了,很疼。他终于做出了一个痛苦却又明智的决定:投降。

投降虽然丢面子,但总比丢命强。

他缓缓地举起了双手。

对方无动于衷。

唐吹花忽然觉得他的姿势有些眼熟,仔细一想,竟然想起来了:道观里的张天师一直保持这个姿势。

难道是张天师?

他慢慢地伸出手,迅速地摸了对方一下,又猛地把手抽了回来。手感很凉,很硬,完全没有人类的温度和质感。

确实是泥像。

唐吹花倒吸了一口凉气:张天师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它显灵了?

这地方距离他家很近,距离道观很远。唐吹花想了想,决定先把张天师抱回家,明天再找人帮忙,送它回道观。

张天师挺重,幸亏唐吹花练过武功,要不然肯定抱不动它。

安顿好张天师,他又朝道观走去。

剃头匠不在道观里,剃头挑子也不在,他可能还没收摊。唐吹花爬上一棵树,蹲在树杈上,打算边吃边等。

有人打着手电筒朝道观走来,是苗姑娘。

这么晚了,她来道观干什么?难道是找剃头匠睡觉?

蹲在树杈上太显眼,容易被发现。

唐吹花把烧鸡放在树杈上,跳下来,想先找个地方藏起来,伺机而动。道观里能搬走的东西都让人搬走了,空荡荡的,没有能藏人的地方。他急中生智,跳上石案,伪装成张天师站在那里。

苗姑娘发现了树杈上的烧鸡,没发现唐吹花。

她把手电筒放在石案上,吃起了烧鸡。

手电筒的存在对唐吹花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他悄悄地蹲下来,把手电筒关了,把里面的电池给装反,又悄悄地放了回去。

大殿里一片漆黑。

到底谁才是苗姑娘的相好,这是木勺镇最大的未解之谜。

今天晚上,这个谜团也许就要揭开了。

等了半天,不见一个人出现。

唐吹花有些饿了。可是,苗姑娘不走,他就没法吃烧鸡。他伸手摸了苗姑娘一下,又迅速地变回张天师的模样。只是,他把手势弄错了。

苗姑娘吓跑了。

唐吹花没憋住,笑出了声。他啃着烧鸡,等剃头匠。

石案下面有几瓶啤酒,可能是剃头匠买的。

唐吹花掏出一瓶啤酒,边吃边喝。过了一阵子,他出去撒尿。刚走出门口,他就感觉后脑勺一阵剧痛,随即不省人事。

据说世上有一种神奇的武功,练成以后,脑袋比石头还坚硬,不怕任何东西的打击。这种神奇的武功叫做铁头功。

唐吹花练过铁头功,虽然还没练成,但脑袋的硬度肯定异于常人。他的后脑勺都长了老茧。因此,短暂的昏迷过后,他很快就醒了。

睁开眼看了看,他恨不得再次昏过去。

在鬼火一样飘忽的烛光下,一个穿寿衣的人跪在石案前,怪腔怪调地念叨着什么。

唐吹花听不懂那些话。他认为,眼前这个穿寿衣的人和他说的话一样,属于一个死去的朝代,距今至少得有三百年。

没有人能活三百年。

眼前这个穿寿衣的人肯定不是人。

唐吹花立刻决定逃跑。

他动了几下,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不念了。他赶紧趴在地上装死。不过,他死的姿势和刚才不一样了。

“咣啷”一声响。

唐吹花明显抖了一下。

完了,暴露了。

不知道为什么,蜡烛灭了。

一只猫头鹰飞进了道观,蹲在树上,长一声短一声地叫。

唐吹花抓住机会,撒腿就跑。他一口气跑回家,反锁上屋门,瑟瑟地抖。

家里很安静,看上去也很安全。

安静有时候是一种享受,有时候却包藏着深邃的恐怖,特别是半夜三更孤身一人的时候。

唐吹花察觉到了异常,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家里的东西一件都没少,只是角落里的床上多了一个人,藏在被子底下,男女不详。

唐吹花打了个激灵。

一只身上长满腿的虫子趴在窗户上,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他。

“谁?”唐吹花惊恐地问。

对方不答腔,不打呼噜,不磨牙。

唐吹花慢慢地凑过去,慢慢地掀起了被子。

是张天师。

它竟然自己躺到床上去了,还没忘记盖被子。

它又显灵了。

8、三块五

几天过去了。

剃头匠一直没找到那个女人。不过,他看上去一点都不着急,每天都在路边给人剃头,晚上就回道观睡觉。

这一天,他又出摊了。

苗姑娘穿着高跟鞋,围着他的摊位不停地走。她的眼神很热烈,很生动,带有一丝勾引的意味。

剃头匠视若不见。

苗姑娘去找赵不绿,想讨个主意,然后制造一段美好的爱情,能结婚的那种。

赵不绿不在家。

苗姑娘一路打听,找到了唐吹花家。

赵不绿和胡瓜瓜在唐吹花家喝羊肉汤,吃烤串。唐吹花戴着一顶帽子,正在切羊肉,胡瓜瓜站在旁边指挥。

木勺镇四大奇人又凑齐了。

苗姑娘说:“唐吹花,现在又不冷,你戴帽子干什么?”

唐吹花朝堂屋看了一眼,示意她小点声。

苗姑娘压低了声音:“怎么回事?”

唐吹花小声地说:“张天师显灵了。它从山上下来,到了我家,躺在我的床上睡觉,还盖着被子。”

苗姑娘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天晚上在道观,它摸了我一下,笑了一声,还把我的手电筒里面的电池给装反了。”

唐吹花犹豫了一阵子,终于说:“那天晚上,是我摸了你一下。”

苗姑娘瞪大了眼睛。

唐吹花吞吞吐吐地说:“我去道观找剃头匠,没等到他,和你开了个玩笑。”

“你找剃头匠干什么?”

“问问他那个左屁股上有蝴蝶状红色胎记的女人是谁。”

“他告诉你了?”胡瓜瓜插了一句。

唐吹花叹了口气,小声地说:“那天晚上,我没等到剃头匠,却遇到了鬼。”

“什么鬼?”苗姑娘问。

唐吹花把那天晚上他经历的事讲述了一遍。最后,他说:“要不是我沉着冷静,我就让那个鬼给弄死了。”

胡瓜瓜说:“你是鬼故事看多了吧?这世上哪有鬼。”

唐吹花拿下帽子,指着后脑勺说:“你看看我脑袋上的伤。我练过武功,如果不是鬼,木勺镇谁能伤我?”

“我。”赵不绿突然开口了。

其他三个人都盯着他。

赵不绿把那天晚上他经历的事讲述了一遍。最后,他说:“我没想杀你,只是想杀剃头匠。”

唐吹花愣住了。

胡瓜瓜也愣住了,半天才说:“没想到,你还真敢杀人。”

赵不绿苦笑。

“你为什么要杀剃头匠?”胡瓜瓜忽然问。

赵不绿沉默不语。

胡瓜瓜试探着问:“他是不是送了你一顶绿帽子?”

赵不绿的脸顿时绿了。

苗姑娘说:“剃头匠要找的女人肯定不是毛香。”

毛香就是赵不绿的妻子。

赵不绿和胡瓜瓜同时把目光对准了她。

苗姑娘看着赵不绿,说:“我和毛香一起在河里洗过澡,知道她左屁股上有一块红色胎记,但不是蝴蝶状的,跟筷子差不多。”

蝴蝶和筷子,完全是两个不同的形状。

赵不绿的脸色好看了一些,想了想说:“剃头匠是不是记错了?”

苗姑娘说:“他的记性再不好,也不可能把筷子记成蝴蝶。”

这句话很有道理。

赵不绿的脸一点都不绿了。

胡瓜瓜说:“你知不知道哪个女人的左屁股上有蝴蝶状红色胎记?”

苗姑娘不假思索地说:“都没有。木勺镇的女人都在河里洗过澡,我就没见过谁的屁股上有蝴蝶状红色胎记。”

胡瓜瓜皱着眉头说:“剃头匠在找一个压根就不存在的女人……难道他见鬼了?”

如果这句话是正确的,那么整件事的性质一下就变了。

半天没有人说话。

唐吹花干咳一声,说:“我有件事,想请你们帮忙。”

胡瓜瓜说:“我就知道这顿饭不能白吃。”

赵不绿说:“什么事?”

唐吹花朝堂屋看了一眼,低声说:“帮我分析分析,张天师为什么会显灵。”

胡瓜瓜说:“走,去看看它。”

张天师还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唐吹花走过去,先给它鞠了一躬,然后小心翼翼地掀起了被子。

几个人围着它看。

胡瓜瓜说:“我小时候经常骑在它脖子上撒尿,它也没把我怎么样,现在为什么学会显灵了?”

赵不绿弯下腰敲了敲张天师,发出“咚咚”的声音。它是空心的。

苗姑娘指着墙,说:“那是什么意思?”

墙上刻着三个字:三块五。那字刻得很深,肯定是用某种十分坚硬的东西刻上去的。

唐吹花愣了一下:“不是我刻的。”

胡瓜瓜开玩笑地说:“不是你,难道是张天师?”

唐吹花抖了一下,颤颤地说:“肯定是它。那天晚上,我在道观里喝了一瓶啤酒。那瓶啤酒,三块五。”

胡瓜瓜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是它的啤酒。它给你记账了。”

它再一次显灵了。

9、引子

这个故事的名字是:谁丢了绿帽子。

其实,绿帽子只是一个引子。

其实,以上内容全是引子。

这是一个荒诞的故事,三分之二的内容都是引子。

在这个故事里,我讲到了五个人:赵不绿、胡瓜瓜、苗姑娘、唐吹花和剃头匠。

看着挺复杂,其实只是两个人的故事:唐吹花和剃头匠。

还有一尊泥像。

它才是主角。

故事正式开始。

故事马上就要结束了。

10、他看见它显灵了

唐吹花关了灯,闪身进了偏房。

这天夜里没有月亮。

他蹲在门后,从门缝死死地盯着堂屋的门。那扇门上贴着门神,不知道是秦琼,还是尉迟敬德。

唐吹花觉得,不管是谁,都弄不过张天师。

夜静得像一尊泥像。

他不敢眨眼,一定要看看张天师是如何显灵的。

快半夜的时候,堂屋里响起了一个声音,他哆嗦了一下。那是他的手机在响,有人给他打电话。

他的手机没电了,放在堂屋充电。

他不敢进去接电话,怕打扰张天师显灵。

手机不响了。

他继续等。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堂屋里再也没有一丝声音。

终于,又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是狗叫声,来自大门外面。邻居家养了一只懒狗,看见任何人都不叫,如今却一反常态,肯定是看到了什么比人更可怕的东西。

比人更可怕的东西是什么?

唐吹花认为是张天师。

他连气都不会喘了,死死地盯着大门。大门轻轻地晃动着,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跟恐怖电影里的声音一模一样。

有什么东西在拨动门闩。

唐吹花的头发都竖了起来:是张天师?它一直躺在床上,怎么又到了大门外?

大门一直在响,也许用不了多久,门外那个东西就会进来。

唐吹花摸起一块砖头,悄悄地走过去,瞄了瞄准,把砖头扔了出去。

“噗”一声响,砸中了什么东西。

大门不响了,外面静极了。

唐吹花壮起胆子,慢慢地打开大门,探出脑袋左看右看。借着昏暗的夜光,他看见拐角处有一个黑影,静立不动,左手翘着兰花指,右手藏在身后。

是张天师!

唐吹花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下了。

张天师一闪,轻飘飘地就不见了。

过了半晌,唐吹花爬起来,心事重重地朝堂屋走。

他闯大祸了,竟然用砖头砸了张天师。

没有人知道得罪了神仙会有什么下场,因为没有人得罪过神仙,除了唐吹花。他的脚步无比沉重,心情也无比沉重。

张天师还躺在床上,没有一点要报复他的意思。至少,现在还没有。

唐吹花有些懵。

张天师是如何出去,又是如何回来的?

它是神仙,肯定有办法。

唐吹花给它点上一支香,向它赔礼道歉。

它静静地躺着。

11、大奖

天亮了,是木勺镇逢集的日子。

集市上出现了几个陌生人,搞免费摸奖活动。奖品很诱人:一等奖是埃及半月游,二等奖是高档手机,三等奖是高压锅,四等奖是洗衣粉,五等奖是抽纸一包。

没有人摸奖。

这年头骗子太多了,木勺镇群众什么幺蛾子都见过,根本不吃他们那一套。

剃头匠凑了过去。

苗姑娘拉住他,说:“那些人是骗子,你别上当。”

剃头匠说:“反正也不要钱,我试试手气。”

苗姑娘说:“你别摸奖了,摸我吧。”

剃头匠扭头看了她一眼,说:“你别缠着我了,强扭的瓜不甜。”

苗姑娘开导他说:“话不能这么说。只要是熟瓜,摘下来和扭下来一样甜。你看我都已经熟透了,肯定甜。”停了停,她又说:“开始可能不甜,你多扭几次,也就甜了。”

剃头匠甩开她的手,过去摸奖。

他的手气不错,摸了一个二等奖,得到一部手机,对方还多送他一张内存卡。

人群顿时沸腾了。

很多人挤过去摸奖。他们的手气不好,摸到的都是五等奖,纸巾一包。

唐吹花来了。他的脸色不太好,垂头丧气的样子。

胡瓜瓜拉住他,说:“你摸奖吗?”

“不摸,我要去买香。”

“免费摸奖。”

“我不摸,你去摸吧。”

“一个人只能摸一次,我摸过了,是五等奖。”

“恭喜你。”

“你也去摸一次吧。”

“我不摸。我家里还有不少纸巾。”

“还有其它奖品。”

“我什么奖品都不想要。”

“你去摸一次,不想要奖品你就给我。”

“那好吧。”

唐吹花过去摸奖。

纸箱子里装着一些塑料球,他随便摸了一个。对方拿过去看了一眼,告诉他中大奖了,奖品是埃及半月游。

唐吹花有些懵。他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以为张天师又显灵了。

对方给了他一张火车票,告诉他要先坐火车到省城,然后乘飞机去埃及。他们说今天晚上就出发,让唐吹花回家准备准备。

唐吹花往家走。

他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摆脱张天师的机会。毕竟,它就算再厉害,也不敢到埃及去显灵,那是法老的地盘。

走到一个僻静处,胡瓜瓜跳出来拦住他,说:“把火车票给我。”

唐吹花一怔:“为什么?”

“你答应过把奖品给我。”

唐吹花不说话。

胡瓜瓜说:“你是大侠,不能出尔反尔。”

唐吹花犹豫了半天,还是把火车票递了过去。他还算是一个讲信用的人。

胡瓜瓜笑逐颜开:“你放心,我到了埃及一定多拍照,都发到朋友圈里,让你看个够。”说完,他一溜烟走了。

晚上,唐吹花在外面草草吃了点东西,回到那个空落落的房子,心里更加恐惧。他把所有灯都打开,坐在沙发上,不敢睡。

张天师躺在床上,似睡非睡。不知道它今天晚上还会不会显灵。

一个人如果长时间独处,没有精神病都会得精神病,没有鬼都会出来鬼。

屋子里太静了。

他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外面下雨了,雨点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地响。他顿时预感到了某种不祥,变得警觉起来。

他不敢睡,一直坐到半夜。

渐渐地,他熬不住了,关了灯,躺在沙发上。

不知道是哪里的灯光从窗户照进来,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张天师躺在床上,左手翘着兰花指,右手握着一个棍状物,显得极其诡异。

雨一直不停。

时间仿佛都死了。在这样漫长的黑夜里,一定会有什么东西出现在眼前,张牙舞爪,面目狰狞。

唐吹花拿起沙发垫,把脸盖住了。他这样想:如果那东西一定要出现,他肯定挡不住,眼不见为净。

当眼睛看不见之后,耳朵会变得更加灵敏。

他感到屋子里有动静,似乎是挠痒痒的声音,又似乎是翻身的声音……

这是张天师显灵的前兆吗?

唐吹花猛地把沙发垫掀开,死死地盯着床上的张天师。

张天师似乎动了一下。

也可能是唐吹花眼花了。

“你想……干什么?”他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手机突然响了。

唐吹花剧烈地抖了一下。

黑暗中,手机一直在响。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胡瓜瓜的号码。他松了口气,接起来:“喂。”

等了一下,手机里才缓缓地飘出一个很轻很轻的声音:“胡瓜瓜要死了。”

不是胡瓜瓜的声音。

唐吹花愣住了。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胡瓜瓜做完手术,脱离了危险,只是还昏迷不醒。

昨天晚上,他的脑袋让人用砖头给砸了,然后把他扔到桥洞下。一个过路的人发现了他,从他身上找到了身份证和手机,打了几个电话,联系上了唐吹花。

唐吹花认为,这是张天师的报复行为。

他用砖头砸了张天师,张天师设了一个局,也要用砖头砸他。只是,阴差阳错,胡瓜瓜替他挨了这顿打。

他后怕不已。

张天师躺在床上,一直很安静,似乎在聆听什么。

唐吹花走上前,静静地注视着它。或者说,静静地注视着他。它很老了,身上和脸上的油漆已经开始剥落,眼睛半闭半睁,用一种半阴半阳的眼神,定定地看着唐吹花。

唐吹花和它对视了一会儿,突然小声地说:“我错了。”

张天师不说话,看着他。

“我不知道大门外的人是你,如果知道,肯定不敢往外扔砖头。”

张天师不说话,看着他。

“你想要什么?我烧给你。”

有人“噗嗤”笑了一下。

唐吹花哆嗦了一下。

12、请神容易送神难

这一天,木勺镇来了一个道士。

他大约五十多岁,头发很长,胡子也很长,穿着一件灰色的道袍,很清高的样子。他自称是太上老君的弟子。

太上老君比张天师厉害。

唐吹花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把道士请回了家。在路上,他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讲述了一遍。

“你看见它显灵了?”道士问。

“看见过一次。”

“你听见它笑了?”

唐吹花犹豫了一下,说:“可能是它笑了一声,也可能是外面的人笑了一声。当时,堂屋的后窗户开着。”

道士盯着他:“到底是谁笑了一声?”

唐吹花回忆了一会儿,说:“我觉得是它。”

回到家,唐吹花倒了一杯茶,端上来。

道士很客气地接过茶杯,却不喝,轻轻地放在桌子上,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躺在床上的张天师。

唐吹花焦急地等待着。

道士并不着急动手,而是给他讲起了道教,从神仙方术一直讲到了太极功夫,又从老子讲到了张三丰……

唐吹花听得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最后,道士说:“你先出去,我和它单独聊聊。”

这句话让唐吹花心里一冷。

他出去了,站在院子里等。

道士关上门,拉上窗帘,堂屋里的一切都看不见了。

唐吹花竖起耳朵,听见道士似乎在念咒语,嘀嘀咕咕听不清他在说什么。那声音有些飘忽,透着一股灵异之气。

过了一会儿,念咒声一点点消退,唐吹花听见一声怒斥,还有一声惨叫。

道士和张天师打起来了。

唐吹花的脊梁骨一阵阵发冷。

又过了一会儿,他听见一阵轰鸣声,似乎是雷声,又似乎是风声,很遥远,很不真切。

他想:也许,神仙打架就是这动静。

终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堂屋里恢复了死寂。

道士打开门,说:“你进来。”

唐吹花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探头往里看了看,发现张天师还躺在床上,小声地问:“谁赢了?”

道士挺了挺胸,说:“没事了。”

很显然,他赢了。

唐吹花终于松了一口气。

道士又说:“你把它送回去吧。”

“我这就出去找人帮忙,送它回道观。”

“不是送它回道观。你在哪里发现的它,就把它送回哪里,而且,要在半夜送,不能让人看见。”

“它还会回来吗?”唐吹花试探着问。

道士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说:“不用怕,我教你几句口诀,你把它送回去之后,念三遍口诀,就没事了。”

“什么口诀?”

“你找纸笔,记一下。”

唐吹花找来纸和笔,仔细听。

道士缓缓地说:“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道气长存。”

唐吹花仔细记录。

“记下了?”道士问。

“记下了。”

“到时候念三遍,别忘了。”

“知道了。”

道士喝了口茶,说:“我走了。”

唐吹花忍不住问:“你不要钱吗?”

道士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起身走了。

世外高人,不把钱财放在眼里。

唐吹花完全信服了。

天黑之后,他想先睡一觉,养足精神,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好不容易熬到半夜,他爬起来,抱起张天师,出门了。

张天师似乎胖了一些,比以前更重了。

幸好,目的地不是很远。

一路上,他不时低头看一眼张天师,生怕它突然显灵了。

夜已经深了,外面不见一个人。

约莫着已经到了发现张天师的地方,唐吹花停下来,小心地把它放到地上,没敢看它的脸,马上离开了。

快到家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忘了念口诀!

完了,张天师肯定还会回来。

他又掉头往回跑,希望能弥补这个过错。

谢天谢地,张天师还站在原地。

唐吹花刚走过去,身上的鸡皮疙瘩一下就起来了。

它的身上似乎多了一件衣服。

唐吹花猛地后退了一步,拿出手机,按亮它,照了过去。

它披着一件灰色的道袍。

唐吹花觉得那道袍有些眼熟,仔细一想,头皮一阵发麻。

那是道士的道袍。

太上老君的弟子,终究还是没弄过张天师。

唐吹花的心掉进了冰窟,感到大祸临头了,因为他曾经找道士打张天师。他思考了半天,又把张天师抱回了家。

他决定从明天开始,每天都给它烧高香,上供品。

他是真的害怕了。

13、金刚葫芦娃和哪吒

夜很静。

张天师静静地躺在床上,暂时还没有报复唐吹花的举动。

唐吹花没有放松警惕,始终密切关注着它的一举一动。

他没敢关灯。

现在是凌晨三点,天亮前最黑暗的一段时间。

这个世界,白天和黑夜截然不同。

不止是光线的差异,还有行为的变化。

白天,我们忙忙碌碌,说说笑笑,世界属于我们。那些阴暗的东西躲在某个角落,或者伪装成某个物体,一动不动,一声不吭。黑夜,我们沉沉入睡,它们就开始动了,或跑,或飞,或弓起身子爬行……

唐吹花不敢睡,一直在思考对策。

一只大胖虫子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它长得很丑,脑袋上有两个长长的触角,身体上长满了花花绿绿的斑点,看上去很恶心。

它静默地看着唐吹花,不后退,也不前进。

唐吹花挥挥手,想吓走它。

它不害怕。

唐吹花瞪着它。尽管他的表情很凶,但是掩盖不住内心的胆怯。

它还是不害怕。

唐吹花脱下一只鞋,瞄了瞄准,扔过去,不偏不倚砸中了它。一股绿油油的液体从它体内流出,它的身体迅速萎缩,如同泄了气的气球。

它死了。

床底下怎么会有大胖虫子?

有两种可能:它迷路了,无意间爬到了床底下。或者,是张天师把它鼓捣出来的。

唐吹花认为后一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也许,大胖虫子只是一个引子,杀招在后头。

这个世界死寂无声。

似乎有神灵在提醒唐吹花,他忽然灵机一动,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张天师会显灵,如果它不是张天师,不就不会显灵了吗?

毕竟,它是人造出来的。

人可以把一堆泥变成张天师,也可以把它变成别的东西。

比如说,金刚葫芦娃。

比如说,哪吒。

唐吹花认为,金刚葫芦娃和哪吒都是小孩,就算是显灵,也只是恶作剧,肯定不吓人,更不会要命。

他的心一点点硬了。

14、偷鸡不成蚀把米

唐吹花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下面是陈皮的故事。

你可能已经忘了,陈皮就是剃头匠。半个月之前,他还不会剃头,在县城一家工厂看仓库。

工厂有一个保安,是木勺镇人。

有一次,他们在一起闲聊。保安说木勺镇有一座道观,道观里有一尊泥像,很值钱。

陈皮动了歪脑筋,想把泥像偷走,去卖钱。他策划了好几天,最后伪装成一个剃头匠,到了木勺镇。

他编造了一个谎言:他到木勺镇寻找一个左屁股上有蝴蝶状红色胎记的女人。他之所以这么说,是想转移木勺镇人的注意力,然后趁机把泥像偷走。

至于毛香左屁股上的红色胎记,他毫不知情。套用一句话: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为了行动方便,他住进了道观里。

白天,他一边剃头,一边踩点。

过了两天,他决定动手了。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抱着泥像,孤独地行走在木勺镇的石板路上。走着走着,他听见有人跑了过来,连忙把泥像放下,逃跑了。

他以为偷泥像的事东窗事发了。

跑了一阵子,他不甘心,又折了回去。

他看见一个人把泥像抱回家,又锁上大门,不知道去了哪儿。他翻墙进去,想再一次把泥像偷走。

大门锁着,院墙太高,他没办法把一尊泥像弄出去。最后,他灵机一动,把泥像放到床上,还给它盖上了被子。

他要装神弄鬼,让那个人害怕,把泥像送回去。

他打听过了,那个人叫唐吹花。

几天过去了,唐吹花一点反应都没有。

有一天,他看见唐吹花去买羊肉,就悄悄地翻墙进入他家,在墙上刻了三个字:三块五。

他觉得唐吹花应该害怕了。

那天晚上,他一直躲在唐吹花家附近,等着唐吹花把泥像送回去。

唐吹花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唐吹花没发现刻在墙上的字?

他决定冒一次险,拨开门闩,趁唐吹花熟睡之际把泥像抱走。刚忙活了一会儿,一块砖头从天而降,砸中了他的脑袋。

他一下子懵了。

大门响了。

他回过神来,撒腿就跑。跑到拐角处,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大门口探出一个脑袋,顿时僵住了。

唐吹花蹲了下来,似乎又要捡砖头砸他。他不知道,唐吹花不是蹲了下来,而是跪了下去。

他吓坏了,掉头就跑。

他冥思苦想了很久,决定用调虎离山之计,把唐吹花引开,然后去偷泥像。

他找来几个人,让他们去集市上搞免费摸奖活动。

他还准备了三套方案,引诱唐吹花去摸奖。结果,那些方案都没派上用场,胡瓜瓜把唐吹花推到了摸奖现场。

那天晚上,他们没等到唐吹花,却等来了胡瓜瓜。

他们赶胡瓜瓜走,他不走,一定要去埃及,嘴里还念叨着拍照发朋友圈之类的话。他们用砖头砸了胡瓜瓜两下,跑了。

陈皮又去唐吹花家打探情况。

他听见唐吹花在给泥像道歉,没憋住,笑了一下。

一计不成,他又生一计。

他找了一个同伙,冒充道士,骗唐吹花把泥像送回去。

唐吹花上当了。

陈皮的同伙有一辆面包车,停在一个僻静的地方。他们准备把泥像抬到面包车里,运走卖钱。

他的同伙穿着道袍,不方便,就把道袍脱下来,披在了泥像身上。

万万没想到,唐吹花突然折了回来。

他们只能选择逃跑。

唐吹花又把泥像抱回了家。

顺便说一句:大胖虫子只是迷路了,与他们无关,与张天师无关。

陈皮无计可施了。

最后,他把唐吹花约出来,说愿意出两万块钱,买泥像。

唐吹花立刻就答应了,还很热情地帮他抬泥像。

他终于得到了泥像,却差一点背过气去。

泥像让唐吹花用油漆涂抹得乱七八糟,看着像金刚葫芦娃,又像哪吒。唐吹花还把张天师手里的棍状物,给改成了红缨枪。

它分文不值了。

坐在面包车里,陈皮无比沮丧。为了这件事,他前前后后花了三万多块钱,最后却得到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工艺品。

他拿起扳手,三下两下把泥像砸碎了。

在一块碎片上,他发现了两行字:东方红搪瓷厂,一九五七年造。

它原本就不值钱。

全文完


故事评价

这个故事以荒诞的伦理为背景,通过一系列怪诞的事件和人物塑造,展现了人性的扭曲和社会的混乱。故事中的人物形象鲜明,情节跌宕起伏,让人捧腹大笑的同时,又不禁深思。作者运用黑色幽默的手法,将一个看似荒诞的故事,融入了对人性、道德、伦理的思考,使得整个故事更加引人入胜。故事以一个性无能者赵不绿为中心,围绕着一顶绿帽子展开了一系列荒诞的事件。在这个过程中,作者巧妙地运用了讽刺和幽默,揭示了人性的丑恶和社会的黑暗。故事中的人物形象各具特色,如赵不绿的妻子、剃头匠、大侠、处女等,他们各自代表了不同类型的人,使得故事更加丰富多彩。故事结尾处,作者揭示了真相,原来剃头匠寻找的女人并不存在,这进一步加深了故事的荒诞性。同时,这也使得故事的主题更加深刻,引发读者对人性的思考。总的来说,这个故事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值得一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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