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撞车的人下了高架就被拦住，直接带回了局里。

　　不管问他什么，他都只有一句话：

　　“江也死了没有？”

　　我们很快查清他的身份，他叫王鹏，是“四·二九”案件第一个受害者王佳慧的哥哥。

　　七年前，那位听到江也审判结果，突然脑溢血去世的老太太，就是他的奶奶。

　　我以为能抓住江也的共犯，没想到却抓住了另一个受害者。

　　我拿着他的身份资料，走进审讯室。

　　王鹏一看到我就问：“江也死了没有？”

　　我躲避他满怀希望的眼神，摇了摇头。

　　江也只受了点皮外伤，甚至都不用住院。

　　王鹏瞪了我片刻，然后突然试图跳起来，但审讯椅困住他。他像一只被铁链拴住的野兽，徒劳地嘶吼着。

　　一阵无用的挣扎之后，他号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对我破口大骂：

　　“你也算警察吗？你怎么不帮我，还保护那种畜生。你跟他一样，都是畜生！他该死，你更该死！”

　　我面对不了他，转身走出了审讯室，关上门。但门也挡不住他的哭喊声，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就像印在我脑中一样，挥之不去。

　　我走了之后，他很快招供了。

　　他父母去世得早，是奶奶一手把他和妹妹带大。江也害死了妹妹和奶奶之后，这个家里便只剩下他一个。

　　从奶奶死后，他人生唯一的目标，就是等江也出狱，然后跟踪他，杀了他。

　　而我，毁掉了他人生的唯一希望。

　　在我内心深处，又何尝不和他一样呢。在拉起江也的那一刻，我亲手把心中的那个猛兽关进了牢笼。

　　只是我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还是不对。

　　第二天，我救了江也的消息就在网络上传开了。网友们群情激奋，对我展开一轮轮声讨。

　　【现在的警察，查案不行，保护罪犯倒是很卖命。】

　　【江也这个杀人魔这么多年都没事，明显有保护伞啊，那个救他的警察就是吧。】

　　【保护伞？是他的走狗吧！】

　　看着这些言论，我唯有苦笑。

　　当年，我就是为了抓住江也，才当的警察。如今，我却反倒和他成了一丘之貉。

　　周队下了死命令，让我休养，禁止参与调查，禁止再接触江也。在他的压力下，李乐也不敢再告诉我调查进展。

　　我完全被排除在这个案子之外。

　　又开始下雨了，每年这个时候，萍海市就进入了漫长的雨季，一如晓琳姐离开的时候。

　　躺在宿舍床上，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脑中挥不去的是王鹏绝望的嘶吼。

　　“你怎么不帮我，还保护那种畜生。你跟他一样，都是畜生！他该死，你更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