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拉小姨手

明代江南才子文徵明诗文书法奇好,苏州一位老员外爱其才,怜其单身,托媒人说合,把自家的大女儿嫁与他为妻。老员外世代诗书传世,举子进士就出了好几位,就连众女子也都会吟月诵花来上两三句。文徵明得此才貌双佳之妻,兴奋得夜不能寐,夫妻灯下窗前常吟诗作对,相互倾慕,恩爱异常。

中秋佳节来临,妻要回娘家与父兄团聚,文徵明陪着妻子回了娘家。老泰山在后花园摆上月饼香茶,邀贤婿与儿郎品茗赏月。圆月初升,银光挥洒,忽听花丛中传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妻兄对花丛中叫道:“小妹不要贪玩了,出来见见你姐夫。”随着一阵环佩的叮当声,从花丛中飘出一妙龄女郎,身材窈窕,容颜秀美,唇不点自红,眉不描自黛,丹凤一飞百媚生。女郎上前扫了一眼文徵明,把手中的花砸向他嬉笑道:“姐夫在上,小妹这厢有礼了。”文徵明被花砸得一愣,看着眼前调皮美丽的小姨妹,不禁吟道:“人在花丛人不见,明月斜照花更艳款移莲步怜娇媚,胜如嫦娥离广寒。吾小姨妹真天仙也。”是夜,老员外率众家人在欢声笑语中度过了一个月明星稀的中秋之夜。

文徵明回家后常对妻曰:“汝妹、吾小姨真佳丽也。”妻戏之道:“夫君得陇望蜀,又想软玉温香抱满怀了吧?”文徵明忙正言道:“吾得一佳丽足矣,绝不会再作他想。不过爱花之美、赞花赏花之心为人之常情。赏花不摘,乃吾辈高人雅士之举也。”妻诡谲一笑:“夫君万花丛中不会迷醉乎?”

来年又是一个中秋节,文徵明又偕妻返娘家。这次,老泰山拿出珍藏十几年的陈酿好酒,铺好笔墨纸砚于花园,和儿女贤婿吟诗赏月,共同饮酒题诗绘画,夜深众人方散。文徵明因月好酒好,不觉多贪了几杯,醉卧园中。妻怕丈夫冻着,笑呼小妹为丈夫送被。文徵明醉眼蒙眬中误认小姨妹为妻,遂拉住小姨妹的手摩挲。小姨妹大惊,脸红心跳急挣脱而去,见姐告之。姐闻之与妹携手进园,妻见丈夫醉卧青石酣睡不醒,遂斜视小妹,铺纸提笔写道:“夫想姨在怀,唤她送被来既已拉纤手,何不抱在怀?可惜,可惜!”妹见姐写诗调笑自己,愤而挥毫另题一首:“姐夫厚脸皮,借醉乱认妻园中紧拉手,有意将姨欺。真羞,真羞!”

天微亮,妻兄想起院中醉卧的妹夫,慌忙进院查看。见石案上两个妹子的文笔,怒而提笔在后加题一首:“妹夫有文才,行为太不该园中戏姨妹,此事为何来?可恶,可恶!”老员外晨起入园散步,见诗,微微一笑,也续上一首:“他醉让他醉,为何送被睡?水獭见鲤鱼,岂有不抓背?危矣,危矣!”

晨风拂面,文徵明酒醒,见了石案上的诗,顿时惶恐,料想定是自己酒后醉眼迷离,错把小姨妹认作妻,做出了无德之事,于是大悔,忙提笔认错:“夜来醉如泥,园中认错妻同娘亲姊妹,怎为一人妻?我错,我错!”

老岳母早起催促童仆清扫庭院,见众人所做之诗,眉头微皱,略一思忖再题一首:“低头扫尘埃,进园见众诗家有等闲事,莫让外人知。藏起,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