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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万(6)

2021年12月18日 作者:支离婴勺 来源:互联网 民间异闻已有358鬼友看过
我让你们看看,一个正常人是怎么变成疯子的。

  6、八万来了

  夜很凉,空气中飘溢着青草的气息。

  走了大约半个钟头,一片树林出现在他们面前。那是一些樟子松,十分高大,树冠稀疏。

  她停了下来,不停地东张西望,似乎是走错路了。

  阿古达木没来过这里,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他回头看了一眼,小镇早已隐在了黑暗里,身后是平展的草原,没有任何遮挡物,仿佛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你怎么不走了?”阿古达木小心翼翼地问。

  她转过身,幽幽地说:“我迷路了。”

  “你要去哪儿?”

  “北边,土房子。”

  “可是,你一直在往南走。”

  她狐疑地问:“我一直在往南走?”

  “是的。”

  “哪边是北?”

  阿古达木往身后指了指。

  “你骗我!”她忽然生气了,“那边是东。”

  “那你说哪边是北?”

  她往左边指了指。

  阿古达木懵了。她面朝北站着,却说左边是北,这似乎不是转向的问题,而是脑子的问题。阿古达木四下看了看,沮丧地发现他也不知道东西南北了。他被绕晕了。

  她朝左边走去。

  阿古达木跟在后面。他必须跟着她,为了那八万块钱。

  又走了半个多钟头,前面出现了一间土房子,旁边还有一个羊圈,可能是放羊人临时歇脚的一个地方。土房子没有门,她进去了。

  她明明走错了方向,却找到了土房子,这是怎么回事?

  土房子里亮起了灯,灯光昏黄。

  阿古达木过去了。

  土房子里到处都是蜘蛛网,一些核桃大小的蜘蛛趴在上面,不怀好意地看着这个世界。墙上糊着报纸,都已泛黄,看上去有年头了。地上铺着干草,散发着一股膻味。有一张四方桌,上面有一副麻将牌。

  她蹲在地上,在干草堆里摸索着,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阿古达木问:“你在摸什么?”

  她皱着眉头说:“刚才打麻将,掉了几张牌,我找找。”

  这句话让阿古达木感到有些恐怖。他小心地问:“刚才,你打麻将了?”

  “是呀。”

  “你和谁打麻将了?”

  她静静地看着他,突然笑了:“你的记性真不好。咱们刚才和其木格、查干巴拉打麻将,你忘了?”

  阿古达木以为她在开玩笑,又问:“他们去哪儿了?”

  她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冷冷地说:“死了。”

  “死了?”

  “对。”

  “怎么死的?”

  她很认真地想了半天,终于说:“他们不会打牌,我杀了他们。”

  阿古达木愣了一下,又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又想了半天才说:“2005年9月23号。”

  现在是2015年,她肯定是在说胡话,阿古达木想。此时此刻,他又觉得她不是正常人,是疯子。他想了想,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还有我爸。”

  “你爸是干什么的?”阿古达木想:接电话的那个人肯定就是她爸。

  她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他是个剃头匠。”

  “是理发师吗?”阿古达木觉得现在已经没有剃头匠这个职业了。

  “不,是剃头匠。”她固执地说。停了停,她又补充说:“他挑着剃头挑子,到处走,给人剃头。他还会掏耳朵,修面。”

  “现在还有人剃头吗?”

  “没有了。他没事干,成天在家磨刀。”

  “磨刀干什么?”阿古达木有些惊怵。

  她看着左上方,没说话。

  阿古达木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那是一张泛黄且残缺的旧报纸,黑色的标题很醒目:都是“八万”惹的祸,内容看不清楚,字体太小。

  八万?阿古达木的心里一惊,凑过去看。

  “你干什么?”她厉声问。

  “我看看报纸上写了什么。”

  她站了起来,一声不吭,紧紧地盯着阿古达木。

  阿古达木走过去,踮起脚,借着跳跳的油灯的光,眯起眼睛看。首先是日期:2005年9月23号。他打了个哆嗦。刚才,她说她杀了两个人,日期就是2005年9月23号。

  他继续看。

  报纸上写着:一个有月亮的夜晚,一个年轻人在草原上寻找走失的羊群。无意间,他发现了一间土房子,里面亮着灯,灯光昏黄。他走进去,看见土房子里到处都是蜘蛛网,地上铺着干草,有一张四方桌,上面有一副麻将牌……

  阿古达木打了个冷战。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门口,把他堵在了土房子里。他扭过头,忐忑不安地往下看。

  四方桌的东边、西边和南边都有人,两个死人,一个活人。死人的喉咙被利刃割断了,血流了一地,活人已经疯了,呆呆地跪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两个字:“八万,八万,八万,八万,八万……”

  四方桌的北边空着。

  桌上的牌局还保存着。年轻人壮起胆子看了一圈,发现东边、西边和南边的牌不太好,只有北边听牌了,听八万……

  下面的内容被撕掉了。一个有头没尾的恐怖故事。这样的故事最吓人,因为你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

  阿古达木的头发都竖起来了。过了半天,他慢慢地转过身,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背后。他抖了一下。

  她用红头巾遮住了半张脸,只有眼睛露在外面。

  “看完了?”她的语气很平静。

  阿古达木没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突然笑了起来。在这荒凉空寂的草原上,在这死气沉沉的土房子里,她的笑声无比阴森,透着一股鬼气。

  阿古达木差一点晕过去。

  “打牌吧。”她站到了四方桌的北边。

  这个细节让阿古达木感到毛骨悚然。他想起了报纸上的内容:四方桌的东边、西边和南边都有人,两个死人,一个活人,而北边空着。现在,她选择了北边,阿古达木应该选哪边?或者说,阿古达木是选择死亡,还是选择疯掉?

  其实,他还有另一种选择:逃跑。他的体力和速度都胜过她,逃跑应该不成问题。问题是,他如果跑了,不但得不到八万块钱,还会白白损失二十斤白蘑。

  他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他只想熬到天亮,拿到钱之后赶快离开。

  最后,他选择了南边。南边距离门口最近。

  她开始洗牌。她的动作很慢,比正常人慢至少三倍。

  阿古达木感到这间土房子里还有另外两双眼睛,死人的眼睛。他不时往左右两边看一眼,生怕出现两个喉咙被割断的死人。他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那个恐怖的杀人现场。更可怕的是,他还不能逃跑,只能苦苦支撑,看看自己的命运到底是什么结局。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还好,有信号。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那个人能给他打电话,说钱到了。

  她洗好了牌,让阿古达木先摸牌。

  牌局开始了。

  阿古达木的手气不太好,摸了一把臭牌,乱七八糟。他心不在焉地打着牌,焦急地等待着天亮。

  距离天亮还有五个小时。

  她的神情很专注,每出一张牌都要考虑半天。有几秒钟,她扭头看着左边,嘴里念念有词,还笑了一下,似乎是在和什么人交谈。

  她的左边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东西。

  阿古达木低下头,不敢再看了。他打出一张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沮丧地发现时间才过去五分钟。时间过得太慢了。

  她打出一张牌,又拿了回去,然后扭头看着右边,嘴里念念有词,表情有些愤怒,似乎是在和什么人争论。

  她的右边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东西。

  阿古达木在恐怖中煎熬着。他安慰自己:左右两边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是她的精神错乱了,在胡言乱语……

  有人叹了一口气,是个男人。

  阿古达木的头发都竖起来了。他快速地环顾四周,除了他和她,土房子里没有任何人。是谁在叹气?难道土房子里真的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存在?

  她看着右边,不耐烦地说:“别唉声叹气,烦死了。”

  阿古达木不知是惊恐还是愤怒,想大喊一声,张了张嘴,终于没有喊出来。

  她打出了一张牌,笑嘻嘻地说:“听牌了。”

  阿古达木想:不能激怒她,要让她赢,否则她肯定会发疯。他看了看她打出的牌,猜测她可能听“万”字牌。他扫了一眼自己的牌,把“一万”打了出去。

  她叹了口气。

  阿古达木又试探着把“二万”打了出去。

  她又叹了口气。

  阿古达木手里没有“万”字牌了,有些焦急。

  她摸了几张牌,都不是她想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神里透着杀气。她瞥了一眼阿古达木,把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地响。

  阿古达木已经吓得脸色铁青。现在,他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那个人的电话,还有那八万块钱。如果没有这些,他可能早就崩溃了。

  她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泛着寒光的剃头刀,一下下地剐蹭着指甲:“嗤啦,嗤啦,嗤啦。”那声音无比瘆人。她盯着阿古达木,木木地说:“手气不太好,我修修指甲。”

  她把剃头刀放在了桌子上。那把剃头刀看上去无比锋利,割断一个人的喉咙应该十分容易。

  阿古达木哆嗦着摸了一张牌,是“五万”,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赶紧打了出去。

  她使劲叹了口气。

  有个男人轻轻地叹了口气。

  阿古达木剧烈地抖了一下,立刻扭头看着门口。这一次,他听清楚了,声音是从外面传进来的。

  这时候,灯突然灭了。

  一股危险的气息顿时弥漫开来。

  阿古达木睁大了眼睛,盯着黑暗中的她。

  太黑了,连她的轮廓都看不见。

  在黑暗里,眼睛失去了作用,耳朵却变得格外灵敏。阿古达木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干草上慢慢地走。

  阿古达木感觉那东西就在他身边。他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还听到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呼吸声。终于,那东西开口了。他声音有点怪,冷冰冰的,缺乏质感,而且语速极慢:“我,来,了……”

  阿古达木几近崩溃。

  沉默了半天,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我,给,你,送,八,万,来,了……”

  那声音毫无预兆地消失了。

  周围死寂无声。

  此时此刻,距离天亮至少还有四个小时。危险并没有随着声音的消失而消失,反而得寸进尺了——有个东西戳了阿古达木一下,又迅速地缩回去,显得十分鬼祟。那应该是一根手指头,硬撅撅的手指头。

  阿古达木的胆子似乎被戳破了,他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啪嗒”一声,她打着了打火机。

  阿古达木看见一个男人耷拉着脑袋站在他身边。那个男人的喉咙被割断了,脖子上全是血,已经干结了。他伸着右手,手心里有一张麻将牌,是八万。

  “她,听,八,万,呀……”那个男人慢吞吞地说。

  阿古达木的脑子里“嗡”地一声,当场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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