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号摄影棚

江文莉的闺蜜程霞就要结婚了。因为是奉子成婚，婚事临时才决定，所以婚纱照、摆酒等都比较仓促。

帮程霞布置完新房，天已经黑了。江文莉看看表，见程霞正第N次给老公王家成打电话。但是，从程霞失望的神情看，又是无人接听。三个多小时前，他去取婚纱照，没理由这么久不回来。江文莉安慰程霞，也许王家成临时又去办什么事了，听不到手机响。程霞不甘心，又打电话给婚纱店。可店员说，王家成几个小时前就离开了，因为婚纱照出了点儿问题，有一张没做出来，王家成说明天再来取。这回，程霞坐不住了。她满面怒气，就要起身去找。可没等她出门，有人找上门了。是警察。在滨江路一条胡同里，有人发现了王家成的尸体，现在，要程霞去指认。

王家成趴在地上，后背插着一柄匕首。程霞在看到他的瞬间，身子一软当即昏了过去。法医说，王家成的死亡时间大概在六点钟，也就是王家成离家一小时之后。滨江路距婚纱店不远，他应该从店里出来没多久就遇了害。

程霞悲痛欲绝，江文莉生怕她有闪失，一直不离她的左右。就在王家成死亡两天后，负责此案的警察陆军再次上门。这回，他带来了一张奇怪的照片。照片是程霞婚纱照中的一张，只见程霞穿着婚纱，可身上却长了翅膀，样子分明是在哭泣。而她身边的王家成穿着礼服，脸却是恶魔一般，像是在狞笑。

“是谁做的照片？”江文莉急切地问，“谁这么无聊？”

“如果是有人做的就好了。可是，我拿着底片专门找人看过，根本没有丝毫的改动。原版就是这样的。所以，影楼才没有将照片出齐。如果不是王家成死亡，这张照片绝对不会被拿出来的。”陆军说。

“这，这怎么可能？”程霞喃喃地问。

"有人说，8号摄影棚闹鬼。以前，好像就拍出过变形的照片。接连几次后，那个摄影棚就不用了。因为你们没有提前预约，那天人又多，就临时开了8号摄影棚，也是心存侥幸，想不到竟拍出了这个。"陆军说罢，又问程霞是否还有另外的人追求她？程霞摇摇头。她和王家军恋爱三年，从没生过二心，也没有人在此期间向她示好。

哭泣的天使

安葬王家成之后，江文莉决定陪程霞几天。程霞心情低落，睡不着，为了孩子又不敢吃安眠药。

这天晚上，江文莉睡得正沉，突然听到电话响。她迷迷糊糊地起来接听，却是陆军。陆军急切地问程霞能不能马上来一趟公安局？又有人遇害了，和她的情况极为相似。

当下，江文莉叫醒程霞匆匆起身，打车直奔公安局。长椅上，坐着一个泪流满面的女孩。陆军说女孩叫阿静，就在半小时前，她的男友被刺身亡。死因几乎和王家成如出一辙，而更为奇怪的是，女孩当时正和男友散步，在男友遇刺前几分钟，好像有人偷拍。凶手逃走后，将一张照片扔在了遇害者的身上。

程霞接过照片，江文莉也凑过去看。一对牵着手的情侣，可女孩身上长着翅膀，正在哭泣，她的身边，站着一个狞笑的恶魔。可是，程霞压根不认识这个阿静啊！阿静好不容易擦干眼泪，勉强和程霞交换信息。但是，除了照片和男友的死，两人并无任何交集。

江文莉站在一边，目光盯着两个人看。许久，她突然对陆军说：“你看，她们长得有点儿相似。都是杏核眼，披肩发，衣服都偏黄色。”

“是，我已经注意到了。”警察说着，转头打量江文莉，“好像，你也是杏核眼，披肩发，只不过穿的不是橙黄。”

江文莉低下头，陡然一惊。是的，她和程霞许多方面都相像，曾经还有人误以为她们是姐妹。难道，歹徒也会盯上她？

将程霞送回家，江文莉感觉十分疲累。今天，她要回自己家好好休息一下。

拿出钥匙开门，江文莉甩掉鞋子正要开灯，灯却突然亮了。她吓得几乎尖叫，这时，一个男人托着点燃蜡烛的小蛋糕从卧室走了出来，嘴里还唱着：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是男友刘子林。

江文莉感动极了。最近忙得一团糟，她都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刘子林正在外地出差，无疑他是特意赶了回来。吹灭了蜡烛，两人坐在沙发上，一起吃蛋糕，聊天。窗外月光很好，江文莉暂时忘记了最近发生的事，心情渐渐好起来。刘子林拿起相机，他让江文莉站在窗口，要为寿星拍照。江文莉摆弄着姿势，一连拍了四五张，刘子林突然停下手。江文莉问他怎么了？刘子林微微皱眉，说刚才好像看到窗口闪过一个人影。

江文莉诧异，赶紧走到窗前。窗外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清早，刘子林坐早班火车离开了。江文莉发了会儿呆，拿起昨晚的相机，一张张查看。一连看了十来张，她的嘴角露出笑。可就在她接着往下翻时，脸上的笑骤然凝固了。她和刘子林的合影自拍，竟又出现了天使和恶魔。是的，这张照片跟程霞的、阿静的一模一样！

江文莉手指哆嗦着，打电话给刘子林。可是，他的手机一直无人接听。江文莉打了个寒战，马上又打电话给陆军，然后一个人直奔火车站。

刘子林应该坐的那班车已经启动，江文莉却不知道他是否在车上。再拨他的手机，关机了。江文莉的心沉入了谷底，也许，他已经出事了？

寒冷的风中，江文莉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她必须好好想一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的起因似乎是从影楼的8号摄影棚开始的，那么，那儿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江文莉想着，头脑一热，起身冲出门。影楼经理看到手握铁锹的江文莉，以为她疯了。正要制止，江文莉却瞪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我男朋友现在有危险，如果不让我砸8号摄影棚，出事你负全责！"说罢，她不等经理作出反应，举起铁锹猛砸摄影棚的门板。

自从出现那张照片之后，摄影棚就被封了。但也只是遮着一张薄薄的木板。没过几分钟，摄影棚被江文莉砸开一个大洞。她从旁边一把扯过射灯，探进头去。黑洞洞的摄影棚空无一物。但是，就在对面的墙上，却挂着一幅照片。那是一张婚纱照，一边是个漂亮女孩，另一边是一脸幸福的新郎。江文莉爬进洞里，一把扯下照片：“新郎是谁？他是谁？”

“灯光师，朱向鸣。”有人答。

“他在哪儿？”江文莉的声音高了一个八度。

经理说他辞职了。照片出事后，他自告奋勇将8号摄影棚封起来，然后离开了影楼。江文莉听罢，几乎是吼叫着让她把朱向鸣的身份证复印件、联系电话给自己。

陆军匆匆赶到了。他开着警车，带着江文莉直奔朱向鸣的住处。一路上，江文莉简单地复述了影楼经理的话，他是一年前进的影楼，两周前离开。之前一直觉得他老实本分，没看出任何异常。以前，他就负责8号摄影棚的灯光。后来摄影棚弃之不用，他便在影楼打杂。他的手机已经关机。

正说着，陆军的手机响了。同事查到了朱向鸣的底，他老家在乡下，五年前才落户本城。两年前曾因盗窃被警方传唤。“你一定想不出，他偷的是什么。”

“是什么？”陆军急切地问。

“医院的肿瘤！这本来属于医疗垃圾，但省医院的医生为进一步研究，保存了一部分脑肿瘤、肝肿瘤和肺肿瘤。想不到，一夜之间竟被他偷光。后来医院查明是当时的医院护工朱向鸣所为，就将他交给了警方。而审问结果却是，他想看看肿瘤里有没有金子。当时认定他精神有问题，罪行又轻，教育了一番就释放了。”

听陆军复述了同事的话，江文莉突然打了个寒战，这朱向鸣莫非是个变态？

朱向鸣的住处房门紧锁，门上落满灰尘，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进出过了。陆军拍了几下门，自然无人应答。两人不甘心就这么罢手，陆军后退两步，一枪射中门锁，门开了。

屋子里拉着厚布窗帘，一团漆黑。可是，屋正中的床上却躺着一个女人。当下，江文莉惊得捂住嘴巴，看上去那像是具尸体。陆军走到近前，这才发现原来是一具石膏像。女孩长发，穿着黄色连衣裙，一双大大的杏核眼似乎在看着走到近前的每个人。

江文莉打开灯，四下里看着。朱向鸣如果不在这儿住，又会去哪儿呢？她拉开所有的柜子，抽屉，甚至翻了床底的箱子，急切地想发现线索。可是，除了一些破衣烂被，她什么都没发现。

陆军站在一边不动。站了约摸有三四分钟，他突然走到墙边，卸下挂歪了的镜子。江文莉走上前，见陆军翻过镜子仔细察看，竟然从镜缝中取出几张照片。其中一张，是朱向鸣和一个女孩的婚纱照，而其余几张，则分别是程霞，江文莉，阿静，最下面，还有一个陌生女孩的照片。

“看来，他早盯住了你们，拍照，杀人，绝对不是偶然。”陆军说。

江文莉的心沉了下去，一股巨大的恐惧油然而生。

真相

深夜11点，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和男友手牵手走在林阴路上。突然，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女孩有点儿紧张地握住了男友的手。她没有看到，一个幽灵正渐渐靠近他们。不过半分钟，幽灵举起匕首朝着女孩的男友刺去。可就在这一瞬间，男人往旁边一闪，一手闪电般打掉幽灵的匕首，一手却已经将冰冷的手铐戴在了幽灵的手上。掀开幽灵头上的帽子，正是朱向鸣。那男人，自然是陆军。

审讯室里，朱向鸣拒不承认自己杀人。他说，他杀的是个恶魔，他嚣张地叫警察放了自己，还有一个恶魔被关在郊外的洞里。他不赶回去，那个恶魔会杀了他的天使。陆军从他歇斯底里的样子判断，他不是装疯。于是，陆军要他说出具体地址，他会代替朱向鸣消灭恶魔。朱向鸣不同意，陆军几拳将他打倒在地，从他的鞋子底里找到了一张郊外的图纸。

在郊外的地窖中，警方救出了奄奄一息的刘子林。刘子林是在火车站附近被挟持的。当时，朱向鸣应该是当场就想结果他，却被一对突然骑摩托车从天而降的情侣冲散。刘子林想求救，可刀尖抵住他的腰。于是，他问朱向鸣为什么要杀自己？朱向鸣说他是恶魔，刘子林当即认定他精神异常。于是便说，他还认识几个和自己一样的恶魔，不如，他替朱向鸣去找了来？这样，也好将几个人聚齐一起杀掉。朱向鸣将信将疑，没有杀掉他，而是将其藏匿地窖，让他写一张恶魔名单。而朱向鸣，则转向了下一个早设计好的目标。

朱向鸣被抓捕后，从他邻居的口中得知，朱向鸣曾经深爱过一个女孩。女孩很漂亮，有一双杏核眼，长发披肩，喜欢穿黄色连衣裙。可是，两人正筹备结婚时，女孩突然移情别恋。更可怖的是，女孩怀了另一个男人的孩子却遭到抛弃，她含羞忍辱跳楼自杀。女孩死后，朱向鸣的精神渐渐出现异常。他曾和女孩在影楼的8号摄影棚拍婚纱照，所以他才去那里求职，一次次重温记忆。而那间摄影棚被封死时，他恋恋不舍地摆放了自己和女孩的婚纱照。

朱向鸣被送进精神病院强制治疗。不过，江文莉始终不解，那变异的照片是怎么回事？陆军也找不到答案，医生倒有一种解释。在为朱向鸣检查身体时，发现他的脑部生长着一个鹅蛋大小的肿瘤。更为怪异的是，肿瘤里包有某种无法探明的金属。而在朱向鸣极度愤怒时，肿瘤内的金属会产生强磁场，甚至毁灭了他们的多普勒扫描器材。不过，医生也断言，朱向鸣活不了几天了。肿瘤压迫脑血管，随时都会迸裂。这恐怕也是他精神失常的原因之一。而早在两年前，朱向鸣就曾被诊断长了肿瘤，且其中有重金属。想必，这是他偷走医院肿瘤要“解剖”的原因。他想弄清楚，肿瘤中到底会藏着什么。

案子已结，陆军的结案报告中写的是，“天使与恶魔”来自朱向鸣的想象，程霞和王家成的婚纱照给了他强烈的刺激，这诱发了朱向鸣的脑部强磁场，最终导致特异影像的出现。所以才会发生后来的系列杀人案。

恐怕，这份报告会被认为是天方夜谭。可除此之外，陆军再也找不到别的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