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吴友仁很想逃离这个地方。

　　他讨厌这座破庙，讨厌破庙里的破菩萨，讨厌破庙里的蜘蛛网，甚至讨厌破庙里那陈旧的味道。一句话，他很想离开这里，可他现在双手双脚被缚，嘴巴里还塞了块酸臭的破布。整整一天一夜了，他被一个蒙面的家伙绑架到这里，他不明白那家伙到底要什么，他是个生意人，做的是极其冷门的行业，很难得罪同行人。

　　那个蒙面人扔他在这里后就一直没有出现，吴友仁又累又饿，他宁愿那个蒙面人再次出现也实在无法忍受这该死的又潮又臭的环境。

　　出现的不是蒙面人，而是一条蛇，吴友仁惊恐的看着逐渐靠近的蛇，他拼命挣扎，猛然发现束缚自己手脚的绳子居然并没有打结，只是随便缠绕了一下。

　　“该死！”吴友仁自己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是在骂那个笨劫匪还是骂自己不早点挣扎试试，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挣脱了束缚，在蛇靠近之前一跃跳上了边上的那尊破旧菩萨。刚才还被他唾弃的破菩萨现在在他眼里是如此的可爱。蛇在他眼皮底下顺着菩萨绕了一圈，然后消失在野草丛中。

　　又惊魂未定的等了很久，吴友仁才小心翼翼从菩萨身上爬了下来。走出破庙，外面天色早已变黑，望着周围黑漆漆的森林，想到刚那条跃跃欲试的蛇，他暗叹一口气，退回了破庙中，还是等天亮了再找寻回家的路吧，那样至少也安全点，他想。人一旦步入了某个年龄段，就失去了年轻时候的冲劲，开始变得学会珍惜属于自己的一切，所以他们说，人年纪越大就越怕死。吴友仁也不例外。

　　他没注意的是，外面的天空是黑暗的，庙宇的里面也是黑暗的，仅有的一丝亮光，是月色，它穿过庙宇破碎的木窗，撒在长满草丛的地上，只是，它再怎么明亮，也属于外面，而不属于里面……

　　二

　　这是一座破旧的小庙，坐落于群山之中，太阳下山后，温度直线下降，吴友仁穿着单薄的衣服，一边诅咒着该死的天气，一边左蹿右跳的取着暖。无意间借着月光看到披在菩萨上的那件破烂不堪的红袍，不由心花怒放，忙着去取下来。

　　饶是吴友仁不信佛神，但他还是没敢去看菩萨的眼神，只是拍打了几下灰尘，然后小心的解开了系在菩萨脖子上的扣子，扣子扣的很牢，他一使劲，菩萨脑袋居然整个断开！“呼”的一下，吴友仁整个人连带那个菩萨脑袋都摔倒在地。月色毫不吝啬的将最明亮的光芒倾洒在整颗泥脑袋上，当菩萨的模样毫无保留的展露在吴友仁跟前时，吓得他蹬蹬蹬几步跳了起来。

　　这不是普通寺庙里那种常见的大众菩萨脸，这是一张女人的脸，那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有眉毛中间那颗很有特色的痣，如此活灵活现，而在吴友仁眼中，眼前的一切又是那么的熟悉，似乎昨日才刚刚和她分别一般。

　　“小薇！”他失声道。然后又迅速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珠略带惊恐的四处张望了一番，除了那几缕皎洁的月光，周围一片黑暗。他壮胆走到那个泥脑袋跟前，用颤抖的双手将它小心的捧起，尽量不去看它的面容，借着月光走进菩萨的身躯，想把它安放在原处，只是，当他看清那菩萨身躯的时候，恐惧感再也无法扼制的在他内心膨胀爆发开来，吴友仁再也不管手里的脑袋到底是谁的模样了，他现在只想远远逃离这个鬼地方，因为他发现，那个诡异的泥菩萨居然只有身躯，没有双手也没有双腿，那断裂的脑袋直愣愣看着他，他几乎能从它眼神中看到那份除却寂寞后所剩余的寒冷……

　　破庙里一声凄惨的尖叫后，一个黑影狼狈不堪连滚带爬的逃了出来。刚没跑出几步，吴友仁就撞在一个宽厚的身影上面，毫无准备的撞击差点让他摔倒在地，好容易才稳住身子，定睛瞧去，发现来者竟然是抓他来这里的那个蒙面人。

　　“英雄，救命啊！”吴友仁双膝一软，跪倒在他跟前。

　　(三)

　　蒙面人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那透彻的眼神让吴友仁直直打了个冷颤，然后，他跨过跪倒在地吴友仁那身子，看也不再看他一眼，一直走进了破庙之中。

　　吴友仁很想逃，只是望着周围那乌黑并且深不可测的森林，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又惊又恐的跟在蒙面人身后，返回到了庙中。吴友仁承认自己是个胆小的人，他宁愿将自己的命运交给眼前这个蒙面人手里，也不愿冒险进入有未知风险的森林里，他想那蒙面人既然能将自己的命保留到现在，至少不会杀了他。而那森林里，可是有无数种能瞬间要了他老命的野兽毒蛇的。

　　他这是在拿性命做赌注，赌的就是蒙面人对他的态度。吴友仁相信人生是需要去赌的，就如同他的生意一般，当初要不是将身家性命都投了进去，又哪会有现在的富裕生活？一想起生意的开始，他脑子里忽然出现了那个泥菩萨的模样，然后又突然转变成一个女人的脸庞，他使劲摇摇头，尽量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只是，当他步入庙宇，看到眼前的一幕时，他忽然觉得自己这次似乎下错赌注了。蒙面人拿着他最不想看到的泥菩萨脑袋，很是小心的吹去了上面的灰尘，然后轻轻将它安放在泥菩萨断脖之处。这一切都做的如此的小心翼翼轻手轻脚，似乎捧着一个价值连城的古董陶瓷般。

　　吴友仁目光复杂的看着蒙面人的背影，那个陌生的背影有一瞬间好像变得很熟悉，趁蒙面人还没注意他，吴友仁朝门口缓缓挪动着脚步，他决定了，宁愿面对毒蛇野兽，也不想面对眼前这个似曾相识的人了。那个背影让他想起了那个女人，那个他想忘记一辈子的女人。

　　眼看着大门就在跟前，外面原本略显阴森的森林也如此可爱，可吴友仁却迈不开自己的步伐。

　　一柄弯刀直直的插在门上，就在刚才，它擦着自己的脸庞，呼一下钉在了跟前的大门上，阻断了他的去路。

　　“你不觉得应该过来祭拜一下菩萨吗？”蒙面人没有转身，双眼盯着泥菩萨问。

　　(四)

　　生意人讲究套数，所以即便是如同吴友仁这类不信神佛的人，碰到某个陌生菩萨，甭管是如来还是观音，都会去拜一拜，具体有多少诚意且不说，这个套数还是做足了的。

　　现在，吴友仁在蒙面人的注视下，双腿软趴趴的跪在菩萨跟前，他额头轻点地，如此重复了三下，只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在祭拜菩萨，还是在拜那个女人。

　　“你眼神飘忽不定，不敢注视菩萨的眼睛，说明你内心有鬼。”蒙面人上了一炷香，说。

　　淡月色中，那香火若隐若现，阵阵香味驱散了黑夜的寂静。

　　“每个人心里都有鬼，只是多少的问题。”吴友仁强忍着内心的恐惧道。

　　“你好像很害怕这个女人。”蒙面人指了指那个菩萨，那头像被放的有点歪，乍一看，感觉一个女人侧着脑袋在探视着这个世界一般。

　　“我只是觉得它很奇怪而已，为什么不是普通菩萨的脸蛋，而是一个女人的脸蛋。”吴友仁咧嘴笑了笑，只是笑的如此牵强。

　　“它奇怪的不仅仅是脸蛋，而是·……它没有四肢，你不觉得奇怪吗？”

　　吴友仁下意识的就朝菩萨身躯瞧去，月色将它断手处的截面映照的惨白惨白。“你到底是谁？”他有点受不了了，所有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想象，脱离了他的控制。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来收债的。”蒙面人忽然哈哈大笑，猛然抽出一把弯刀，跃起朝吴友仁砍了过来……

　　吴友仁曾经有个好朋友说过，人一旦处于危险之中或生死边缘的时候，会爆发出无穷的潜力，那时候他觉得这个说法很搞笑，不过现在，他信了。

　　眼看刀就要落在自己头上，吴友仁连滚带爬往后倒去，姿势要多丑有多丑，不过好歹也躲过了那致命一击，更重要的是，他倒下的时候磕了下泥菩萨，本来就只是摆放在那的泥菩萨脑袋滚落下来，好巧不巧就砸在了蒙面人的手臂上。吴友仁乐了，想这么重一个泥脑袋，你手臂就算不断的话也伤了吧，但让他惊恐的是，蒙面人只是顿了顿，似乎并没有受到其他任何影响。

　　他不是人。吴友仁脑海里刚闪过这句话，想逃，却发现双腿失去了力量，然后感觉胸口一阵尖锐的痛，低头看去，那把弯刀已经直直的插在左胸上了。他愣了一下，看着蒙面人，似乎不敢相信他真的会杀了自己，也好像在奇怪怎么自己一下子没了力气，更哀叹着自己赌错了对象，缓缓倒在地上……

　　(五)

　　“看不出来，你下手还挺狠的嘛。”良久，黑暗中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我说过，我是来收债的。”蒙面人没有回头，说。

　　“嘿嘿嘿，我喜欢收债这个词，我们不是报仇，仅仅是收债的。”沙哑声音大笑起来。伴随着笑声而来的，居然也是一个蒙面人，他走到先前那个蒙面人跟前，微笑道：“小薇，我要恭喜你了。”说完，一把拉下了他的面罩。

　　如果吴友仁能睁开眼，他一定会非常惊讶，因为眼前这个人的面容赫然就是泥菩萨的面容，最有特点的莫过于她眉毛正中间那颗痣了。原来先前那个蒙面人居然是个女人。

　　小薇有些恼怒沙哑蒙面人的动作，冷冷道：“冷风霆，我和你是两路人，请不要在我面前说‘我们’这两个字。”

　　冷风霆笑了，讽刺道：“怎么？收债后就翻脸不认人了？你要知道，没有我的帮忙，你是怎么找到吴友仁的？你又是怎么得知事情的真相的？少在我跟前做过河拆桥这种事，我冷风霆好歹也在这个圈子里有过名气的。”

　　小薇冷笑着：“没有十万两银子，你会帮助我？何况，吴友仁死了，他又没后代，他的财产他的生意全都是由你这个生意伙伴接手，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你所谓的这个圈子……你是指拐卖女人的圈子吗？”

　　冷风霆怒了：“我是在拯救那些穷苦女人，把他们卖去富人家，过上好曰子！”

　　“哦？仅仅是拐卖吗？”小薇咧嘴笑了，凝视着冷风霆的眼睛，说，“难道吴友仁那些事你没有参与？我的手脚是怎么没的还需要我重复吗！”说到最后，她忽然扯开衣袖裤腿厉声问。月色下，她双手双腿散发出金属的光泽，居然是假的。

　　冷风霆避开她的眼神，目光有些复杂的在她的假手假腿上掠过，沉默不语。

　　“冷风霆，你和吴友仁是一丘之貉！是，砍我手臂腿脚的人不是你，但你残害了多少女人的身体你自己心里清楚！”小薇声嘶力竭道，使劲揪着自己的衣袖，望着假手，继续说着：“你知道一个女人失去手脚的痛苦吗？你知道一个女人被人当作宠物装在坛子里的痛苦吗？”

　　冷风霆邪笑了下，缓缓道：“拐卖一个女人，我能赚到20两，而拐卖一个装在坛子里的人形宠物，我却能够赚到100两，从20两到100两，我们能做的就是去除那个女人的双手双脚，那么简单就能多赚80两，就算我不做，吴友仁不做，也会有其他人去做的，在暴利跟前，所谓人命所谓良心一切都是次要的！”

　　小薇笑了笑，忽然说：“你会为今天这些话而后悔的。”

　　冷风霆刚想大笑说自己绝不后悔，但随即脸色一变，惊恐的看向眼前这个女人

　　(六)

　　夜色越来越深，月亮钻进了云层。破庙中，一个又一个的蜡烛被一个黑衣女人相继点燃，袅袅烛光下，两个男人一左一右的倒在一个失去脑袋的泥菩萨身边。那柱香即将燃到尽头，然后那个女人点起了更多的香，顿时，整个破庙都处在梵香之中。

　　“小薇，你不能这么对我，没我的帮助，你怎么杀得了吴友仁？”冷风霆躺在冰冷的泥地上，望着眼前这个女人叫道，他四肢无力，甚至连脑袋能不能转动都还是个问题。他知道了这个女人的道了，问题就出在那柱香上面，想不到自己大意失荆州，阴沟里翻船了！

　　“吴友仁该死，但你也活不了，哈哈哈！”小薇轻轻摇动着自己的金属手指，嘎嘎笑着，“你们一个把我卖掉，一个截我四肢，而今天，我要一个一个的来收债，不要紧，都有份的，一个也逃不了。”

　　“见鬼，你不能这样对我，当年我只是将你转卖了一次，并没有做其他啊！”冷风霆看着这个进入癫疯状态的女人，急了。他知道，女人疯狂起来，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更何况眼前这个女人失去了那么多年的手脚，被人做了那么多年的宠物，心理早已变态的不能再变态了。

　　“乖乖，不要害怕，不疼的。”小薇蹲在他跟前，冰冷的金属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脸庞，小声说着。

　　“不疼的？你想干嘛？”冷风霆惊恐问。

　　“这不都是学你们的啊，把四肢卸掉，然后装在一个坛子里，卖给那些富人做宠物啊，嗟，你看，两个坛子我都给你们准备好了。”说着，她指了指那尊破菩萨身后的两个瓷坛。

　　冷风霆差点没晕过去，他丝毫没有怀疑眼前这个女人的话，这几天的相处下来，他明白这个叫小薇的女人从来不会说大话，都是说到做到的。

　　小薇站起身，微笑着从身后抽出一把刀，放在蜡烛上面，烛火将刀刃烤得一片漆黑，偶尔发出啪啪的声响。

　　也许过了一会儿，也许过了很久，冷风霆仿佛对时间失去了感觉，他终于明白了这么多年来，在他手下失去四肢的那些女人的感觉了。人最痛苦的不是面对未知的灾害，而是明知道灾难会发生，却无处可躲。

　　似乎知道他的感觉，小薇冷笑着：66“现在，你应该能明白我当年的痛楚了吧？”说着，提刀走了过来。

　　冷风霆看着那把刀慢慢接近自己的手臂，或许是迷香的作用，他几乎没感觉到痛，但却清晰的感受到刀刃划破皮肤，割开肌肉，甚至还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很快，一条手臂就这样被卸了下来，鲜血喷涌而出，将小薇的脸庞溅得一片鲜红，她伸出舌头舔了舔，邪邪一笑，很利索的将他断臂处上药并包扎好，然后将断臂扔在一边，刀口又向第二条手臂移去……

　　一只手臂，两只手臂，一条大腿，两条大腿……冷风霆麻木的看着自己的身躯被逐渐肢解，失血过多的他脑袋沉沉的，感觉很想睡觉，但冰冷的刀刃却又刺激得他时不时清醒的感受着这一切。他知道完蛋了，一个人失去了四肢，就算拥有再多又有什么意思？

　　(七)

　　小薇不知道一个人怎么样才算癫狂，她只觉得自己很兴奋，特别是当看到仇人的四肢在自己的金属手底下逐渐分离出来，那种感觉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以至于当她把冷风霆的四肢都截下来后有一股意犹未尽的感觉。于是，她把目光转向了吴友仁的尸体。说起来，弄断她四肢的罪魁祸首还是这个家伙，这样就让他死了，实在是太便宜他了。小薇恨恨想着，然后朝吴友仁的尸体走去。

　　意外往往是在人最顺利的时候发生。当她的刀刚接触到吴友仁手臂时候，猛觉得身躯一麻，知道情况不妙，忙双腿一蹬想逃开，但假肢毕竟是假肢，没有真腿来得灵活。身子刚腾空一半，小薇只觉得后背遭了重创，狠狠摔倒在地。

　　吴友仁一手按照流血的胸口，一手握拳，狰狞的站了起来。

　　“你没死？”小薇嘴角留着血，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一个必死之人居然没死，还给了自己一记重拳。

　　吴友仁喘着粗气，笑了，说：“干我们这行，不小心点怎么行？小小的迷香和一把小刀又怎么为难的了我？”说完，也不避讳她的目光，咬牙将胸口的刀拔了出来，扯开衣服，里面是一层精巧的铁甲，上面有一个细小的口子，显然那把刀穿过了铁甲，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免不了皮肉之苦，他脱下铁甲，拿出随身的伤药随便倒了一点。

　　小薇冷笑的看着他做着这一切，不屑的撇着嘴。

　　吴友仁看着她的冷脸，一股无名火气从心底冒起，他冲过去抓着小薇的衣领，一把将她身躯提了起来，狠狠挥起拳头。

　　小薇不但没有躲避，反而将头迎上去，厉声道：“你打啊！打死我啊！”

　　时间仿佛停滞般，吴友仁的手和小薇的脸就那么僵持在半空中，久久都不动弹，只是，两人之间倔强的眼神却丝毫不退让的瞪着。

　　这边两人僵持着，那边冷风霆悠悠苏醒了过来。他看着眼前两个奇怪的人，又端详着自己奇怪的身躯，猛然一边吐着血一边大笑着：“像啊，真他妈像啊！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啊，连瞪个眼珠都那么像！”

　　“你说什么？什么血缘关系？”小薇浑身一颤，瞪着血红的双眼问。

　　“冷风霆你他妈给我闭嘴！”吴友仁急了，脱口大骂。

　　“呵呵，好一个闭嘴，闭嘴了我手脚就能回来！”冷风霆冷笑着，“吴友仁，别以为我们做的事别人都不知道，老天爷可都在看着的，我尝到了报应，你的结局也不会好到哪去！”

　　“到底什么血缘关系！”小薇没功夫听他们对掐，她只关心着这个！她隐约似乎能猜到什么，却又不敢多想，只是不断在心里暗示自己，那是不可能的，没有这回事。只是，冷风霆接下来那句话却无情的将她的一厢情愿击破！

　　“你是他的私生女！”冷风霆吐着鲜血，大笑道，“这个世界真他妈搞笑啊，父女两个人要恨对方恨到如此程度！”

　　“他说的是假的？”小薇笑了，转向吴友仁，喊着，“快告诉我，他说的是假的！”

　　吴友仁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他躲闪的眼神出卖了自己的内心。

　　“果然是……真他妈搞笑！”不用他回答，小薇就知道了答案，她想哭，可却傻傻的笑了。

　　吴友仁看准这个时机，猛一拳击打在小薇脑袋上，小薇没有躲闪，她似乎早失去了抵抗的心，她只是愣愣的看着这个拳头由小到大，然后在自己头上绽放开来

　　“吴友仁，我他妈太佩服你了！”那一边，冷风霆大呼小叫着。

　　(八)

　　两个瓷坛，摆放在一个失去脑袋的泥菩萨两边，瓷坛的口子处，各自露出一个脑袋，一个沉默不语，似乎是个哑巴，而另一个喋喋不休，好似要将一辈子的话在一瞬间说完。

　　吴友仁麻木的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然后缓缓的包扎着自己的伤口。

　　冷风霆转着脑袋，丝丝的吸着气，强忍着断手断脚处的痛楚，嘴巴不停道：“吴友仁，我对你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果以前你杀她老娘的时候我佩服你八分，那今天我就佩服你九分，不，是十分，百分的佩服！”

　　“你说我娘是他杀的？”小薇沉默良久的脑袋忽然发问。

　　“谁让你娘是个妓女？哈哈，自以为有了他的种就逼着他娶进门，娶个妓女，你觉得可能吗？”冷风霆毫无顾忌张大嘴巴道，“所以你和你娘都只有死路一条，你娘死了，你变成了一个无手无脚的宠物，现在你明白了为什么我一定要你弄一个面孔和你一模一样的菩萨了吧？在他内心深处，最害怕面对的除了你娘，就是你了，哈哈哈！”

　　吴友仁避开小薇那杀人般的目光，冲冷风霆冷笑道：“说吧说吧，你能说话的时间不多了，你就说个够吧！你的财产你的生意我会接手的，你就放心的死去吧，哼哼！”

　　一说起钱财，冷风霆沉默了，他找到小薇，搞出那么多事情，目的只有一个，弄死吴友仁，侵吞他的财产和生意，而现在，结局却恰恰相反，自己成了一个活死人，而吴友仁却反而发了一大笔财！

　　“吴友仁，你不会有好结果的！”冷风霆咬牙切齿道。

　　“放心，我的结果肯定比你的好！哈哈哈，祝你们俩长命百岁！”吴友仁站起身，大笑道，然后转身离去，始终不敢看小薇一眼。

　　望着吴友仁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冷风霆又哭又笑，大喊着：“老天爷，你他妈太不公平了，那家伙比我还心狠手辣，为什么让他活着？真他妈搞笑啊！”

　　小薇看了看身躯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瓷坛，忽然笑了，多少年了，自己最终又回到了瓷坛里面，她忽然有股很奇怪的安全感，似乎这个瓷坛是个失散多年的老朋友一般让她寻回了自我。

　　看来，我只适合这里吧。她想。不过，吴友仁，你不会有好的结果的。

　　放佛听到她内心的想法般，冷风霆止住了叫声，他看了看嘴角带着一抹邪笑的小薇，猛然间惊醒过来，眼前这个女人，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吴友仁的吧

　　(尾声)

　　吴友仁很想逃离这个地方，只是，他已经失去了逃离的勇气。

　　千百条剧毒蛇将他团团围住，他到死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有小薇才明白，刺中吴友仁胸口的那把刀刃上，涂了一种神秘的药水，毒蛇一闻到这个味道，千里迢迢都会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