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敷女(2)
2022年04月27日 作者:鬼怪屋 来源:互联网 短篇怪谈
一周后,涉嫌杀害吴国邦的嫌疑人鲁若湄到案,但是提审过程却相当不顺利。
吴国邦是被人正面一刀刺入腹中导致失血过多而死,凶器上有鲁美美的指纹,屋内也有她的脚印,周围邻居更是亲眼目睹她慌张离去。并且在她行凶之前,她曾经拍打房门,带着哭腔不断呼唤“阿纯”的名字,左邻右舍都听得相当清楚。
然而,不管负责审讯的警官使用何种方法,鲁若湄的反应都很不正常。
她或是低头喃喃自语,说一点完全不找边际的话,比如:“妈妈我会听话的,不过你待会要买果汁给我吃。”
或者露出温柔的笑意,一本正经地对警察说:“不久我和阿纯要结婚啦,你们也要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哦。”
向来对付罪犯颇有经验的柯警官顺着她的话头说道:“恭喜你了。不过,请问你为什么要去死者吴国邦的家里呢?”
鲁若湄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笑嘻嘻地说道:“送喜帖啊。”
众警察面面相觑,“既然送喜帖,你为什么要拿刀捅他呢?”
鲁若湄突然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因为我认识卡夫卡。”
诸如此类的对话进行过许多次,每次提审,鲁若湄都会说一些不知所谓没有逻辑的怪话,这下,就连柯警官也没辙了。
鲁若湄母亲所聘请的顾律师向警方提供了一份由多位知名精神科医生做出的鉴定报告,报告中指出鲁若湄患有相当严重的精神分裂症。事实上,鲁若湄的母亲说,自从十五年前鲁若湄受到过一次巨大的惊吓之后,精神状态就一直不太理想,需要长期进行心理干预。这件事,鲁若湄的心理医生沈医生可以作证。
不过,至于鲁若湄在十五年前所受的惊吓为何,不仅沈医生不知道,就连鲁母也是语焉不详,似乎某天鲁若湄回到家以后就变成痴痴傻傻的模样了。
从鲁若湄肮脏的风衣口袋里,警方发现一张陈旧的相片,背面被人歪歪扭扭写着“阿纯,永远在一起”,相片的主人虽然发型与吴国邦不同,但是乍一看,倒是有六七分相似。
故而警方判断,很可能鲁若湄在某次偶遇吴国邦,将他误以为是阿纯,从而开始了这一段纠缠。
可是向鲁母问及“阿纯”是谁,鲁母居然又是一问三不知。
这些事,都是柯警官后来告诉康珍妮的。
命案发生后,康珍妮感到很害怕,尤其是在壁纸内发现鲁若湄留下的密密麻麻的字,这更让她不寒而栗,连夜就逃离了住所。由于她是与吴国邦签订租房协议,因此真正的房东完全不理会她,押金之类的只能一场空。
不仅如此,所谓祸不单行,鲁若湄的骚扰极大地影响了康珍妮的工作生活,导致她没有安然渡过试用期,最后以被劝退收场。
幸亏大学同学为她介绍了一份市图书馆的临时工作,暂时解除了她的经济危机。
图书馆里的工作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能先当个最初级的图书管理员,负责扫描读者的借书卡,外借图书。
这天,有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子捧着厚厚的几本专业书来到她的面前,基本都是法律类读物,从他的借书卡内信息看,此人大概是个法学专业的大学生。
康珍妮拿起最上面的一本书扫描条形码,屏幕上顿时显示出这本书所有的租借人,突然一个名字引起了她的注意——鲁若湄。
她下意识地将图书翻转到正面,书名是《犯罪精神病概论》。
康珍妮还没有想明白图书借阅人鲁若湄和那个神经病女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当然有可能只是同名同姓,又或者那个女人在没有发疯的时候来图书馆借阅图书也并非不可思议。
只是她一度翻查图书馆借阅系统,发现以鲁若湄之名借阅的法律书籍相当多,基本都是以精神病人犯罪为主。
几天后,她在本市最热门的八卦杂志上看到这么一篇报道,报道的标题就相当耸人听闻:精神病人杀死精神病人?
文章说杀死吴国邦的凶手鲁若湄已经被证实是一位精神病人,而有意思的是,吴国邦本身也曾经是一位精神病人。并且在十五年前,也就是一九九九年十月三日,他用残忍的手段杀死一名住在郊县的少女,在追逐一个目击他杀人的少年时被巡警逮捕。
吴国邦接受审讯时说话颠三倒四,甚至就坐在审讯室里小便。他父母所委托的资深律师提供了一份文件,证明吴国邦之前大半年都在郊县附近的一家精神病院进行治疗。
这次估计是十一黄金周期间,医院对病人的看管较为松散,吴国邦趁机逃了出来,最终不幸酿成惨案。
既然对方是精神病人,犯罪时又是在发病期间,于是法院裁定吴国邦交由监护人严加看管,必须接受强制治疗。
十五年后,吴国邦本经过治疗后顺利回归社会,却丧命于另外一个精神病人之手,实在是令人感叹命运之奇妙。
可是从康珍妮与吴国邦有限的接触来看,她倒是完全没有意识到吴国邦有精神病,他在说话的时候甚至比一般人更为狡黠、难缠。难道通过治疗,一个曾经杀过人的精神病人非但不仅可以回归社会,甚至比普通人更为精明?
更让她感到意外的是,报道中提到另外还有一个巧合,即本次为鲁若湄辩护的律师顾存武竟然就是十五年前为吴国邦辩护的那一个!彼时顾存武还只是一个资历尚浅的普通律师,现在却是业界赫赫有名的金牌大状。
同是精神病人犯罪、同一位律师辩护、鲁若湄之前又曾借阅大量的法律书籍,这些情况在康珍妮心中留下难以解释的疑点,她考量再三,终于按照柯警官留下的名片拨打了电话。
再次提审鲁若湄是在十个月之后。
虽然有专业医生的鉴定报告,警方还是一刻也不放松对鲁若湄的观察。她大部分时间在拘留所都只是面对墙壁喃喃自语,吃饭的时候经常吃几口就对着空中说些毫无意义的话。
最近她的对话对象从之前的卡夫卡,变成如今的陀思妥耶夫斯基。
“鲁若湄,你认识杜若芳吗?”柯警官没头没脑地开口,他注意到鲁若湄虽然依旧一副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可是眉毛却稍稍跳动了一下。
“还是我应该叫你杜若湄?”柯警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劝你没必要再假装了,既然我能问你这句话,说明我们警方已经掌握了大量的证据。现在和十五年前不同,以前的仪器不够精密,只能依靠医生的观察和判断,难免有误。现在既然我们基本能确定你在伪装,你能骗人却不能骗机器。”
“有这种机器吗?”
鲁若湄突然冷冷地开口。
柯警官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她,“我不希望由那些仪器来检验你。”
鲁若湄冷笑,可是笑着笑着,从眼中缓缓流下两行眼泪。
十五年前,鲁若湄那时叫做杜若湄,她的父母因感情破裂而离婚,她跟了母亲,比她小一岁的妹妹若芳则跟了父亲。
那时父母分手时的情形相当决绝,母亲不准她和父亲有任何往来。但是姐妹情深,两个女孩子每周都会偷偷溜出来见面一次。
那次,两人原本约了下午三点在老房子附近的一条小河边见面,那里长满了狗尾巴草,还有一种不知名的小黄花。鲁若湄比约定的时间迟了十五分钟,就是因为如此,她亲眼目睹吴国邦想要侵犯杜若芳未遂后将她活活扼死。
她很害怕,呆立原地一动不动,等到吴国邦发现她时才想到转身逃走。
她身材高挑,在学校是排球队主力,头发剪得和普通男生一样短,所以当吴国邦被抓住的时候,巡警误以为他在追逐的是一个少年。
鲁若湄受到很大的刺激,此后的精神状况一直不好,甚至连学校都去不成。所幸母亲改嫁后的继父经济条件不错,专门为她找了一位心理医生进行辅导。她虽然痛恨杀死妹妹的凶手,可是既然对方是个出逃的精神病,那么也只能说是杜若芳运气不佳。
谁知在一年以前,鲁若湄竟然巧遇吴国邦。
虽然没有深入接触,可是她的观点和康珍妮一样,总觉得吴国邦根本不像得过精神病的样子。于是她特意去了一次立花精神病院,当年就是这家精神病院证明吴国邦在出逃之前一直在住院接受治疗。
“结果根本没有这个人。”
此时的鲁若湄收起了痴痴傻傻的样子,她紧紧咬着嘴唇,直到渗出血丝还不自知。
立花精神病院在十五年前是一家区级医院,那时候预算很少,私人承包的现象很严重,许多病历数据都没有输入电脑,因此相当容易造假。鲁若湄甚至聘请了私家侦探调查,她发现就在吴国邦被捕后的一段时间,立花精神病院接受了一笔不小的捐款,捐助人就是顾存武律师。
“吴国邦根本没有精神病,他见色起意想要非礼若芳,然后竟然错手杀了她。我那时年纪小,胆子更小,居然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我很自责,我觉得我简直不是人。尤其这次重逢,吴国邦完全没有受到过任何惩罚,我不甘心!”
说出最后“不甘心”三个字的时候,鲁若湄突然提高了声音,她脸色潮红,表情非常夸张,柯警官隐隐觉得,她的心理疾病,恐怕未必都是假装。
在决定向吴国邦进行报复之后,鲁若湄开始布置自己的计划。她先是借阅了大量的法律读物,按照法律上定义精神病的描述,模仿精神病的种种行为。
每天晚上来到405室门外敲门也是她刻意留下深刻印象的桥段之一,原本她只是不断骚扰吴国邦以求在周围邻居心中留下印象,后来她发现吴国邦将屋子转租给康珍妮,这反而令事态更加往不正常的方向发展。
她口袋里那张所谓“阿纯”的照片,其实是她某天偷拍吴国邦后用技术手段故意做旧,随身携带就是要让警方发现,造成自己是个“花痴”的假象。
现在她既有人证物证,娴熟的表演又骗过了为她做精神鉴定的专家,她就是要以精神病之名逃脱法律的制裁,这不仅为了报仇,更是对之前审判结果的嘲弄。
只可惜有些事,并不尽如人意。
而更为奇妙的是,虽然鲁若湄坦白自己的杀人动机,但是最终专业机构仍然鉴定她有相当严重的偏执性人格障碍,属于无完全行为能力人。
听到这个结果,鲁若湄大吼大叫,嘴里不断喊着“我没疯、我没疯”,狂乱的模样和立花精神病院的病人如出一辙。
座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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