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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故事之橘子

2022年03月06日 作者:鬼怪屋 来源:鬼怪屋故事网 短篇怪谈
橘子你知道橘子也分公母吗?你的身边有没有只吃母橘子的人?如果有,请仔细检查一下他(她)的身份证、户口簿、毕业证、学生证、出生证……他(她)很可能有问题。要命的问题。1、假如,你的女朋友是这样一个人:她不会计算生理周期,却会修剃须刀。她不爱照镜子,却爱看武侠小说。她的包里没有化妆品和纸巾,却有一把三棱刀和一瓶二锅头。她不喜欢小动物,却喜欢杀

  橘子
  你知道橘子也分公母吗?
  你的身边有没有只吃母橘子的人?如果有,请仔细检查一下他(她)的身份证、户口簿、毕业证、学生证、出生证……
  他(她)很可能有问题。
  要命的问题。
  1、
  假如,你的女朋友是这样一个人:
  她不会计算生理周期,却会修剃须刀。
  她不爱照镜子,却爱看武侠小说。
  她的包里没有化妆品和纸巾,却有一把三棱刀和一瓶二锅头。
  她不喜欢小动物,却喜欢杀生。
  ……
  你会不会害怕她?
  言归正传。
  杜开开有一家小超市,卖油盐酱醋,卖烟酒糖茶。他还有一辆面包车,五成新,雨刮器坏了,一直没修。小超市只有十几平米。房子是租的,一个月租金一千五百块钱。去掉各种费用,他一个月能挣五六千块钱。
  以前,他在工厂上班,一个月只能挣两三千块钱,还得经常加班。后来,父母帮他盘下了这家小超市,他就当上了老板。
  干再小的买卖,也是老板,哪怕你只卖两根葱。
  虽然当上了老板,杜开开还是没有女朋友。
  他都快三十岁了。
  对于生活,杜开开没有太高的要求,有吃有穿,有个睡觉的地方,没病没灾,就够了。闲着的时候,听一些轻轻柔柔的音乐,看一场俊男美女的电影,挺好。如果能再有个女朋友,那就更好了。
  三年前,他还在工厂上班的时候,谈过一个女朋友。那个女孩是他的同事,长得挺文静,瘦瘦弱弱的,体重不到九十斤,说话细声细气。
  那一年春节,杜开开带她回老家见父母。
  母亲不喜欢她,嫌她瘦,说她以后肯定不会生孩子,让杜开开和她分手。杜开开虽然很喜欢她,但还是听了母亲的话,和她分手了。
  后来,经人介绍,他和十几个不同类型的女孩相过亲,都没成功。
  不是他看不上她们,是她们看不上他。
  经历了多次失败的相亲之后,杜开开发现自己身上有很多缺点,比如:心眼小,优柔寡断,瘦弱,语调轻柔,只敢动口不敢动手,胆小怕事,没有主见……
  经历了多次失败的相亲之后,杜开开开始怀念当初那个女孩。他回工厂找过她,听说她请产假了。她不但会生孩子,还生了一对双胞胎。


  三年时间过去了,杜开开渐渐忘了那个女孩的模样,只记住了她的名字:王铁柱。
  一个很爷们的名字。
  前些日子,牛先生给杜开开介绍了一个女朋友,叫蓝咪咪。她在一家美容院工作,每天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口罩,忙忙碌碌。
  顺便说一句,牛先生五十多岁,是一个算命先生。干他们那行,混得好叫心理咨询师,在写字楼办公,混得不好只能在天桥下摆摊。牛先生的摊位就在天桥下。据他讲,蓝咪咪是他的外甥女。
  杜开开和牛先生租住在一个院子里。
  这是一个普通的小院,绿色的铁皮大门已经生锈了,墙皮掉了颜色,十分难看。墙根下有一棵冬青树,造型怪异。有太阳的时候,晾衣绳上挂满了各种衣服。
  杜开开跟蓝咪咪相处了一段时间,觉得挺满意。
  这一天晚上,他们去夜市吃麻辣烫。吃完饭,杜开开送蓝咪咪回家。她和几个同事住在一起,美容院老板给租的房子。
  在那个小区门口,有一个中年男人蹬着三轮车卖橘子。三轮车上放着一盏应急灯,发出青青白白的光。
  "你吃橘子吗?"杜开开问。
  "好。"
  "我去买。"
  他走到三轮车旁边,拿起一个袋子,开始往里装橘子。
  "还是我挑吧。"蓝咪咪拦住了他。她拿起一个橘子,对着应急灯的光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又放了回去。她一边挑橘子,一边说:"橘子也分公母,母橘子甜,公橘子酸。母桔子的底部是圆圈状,公桔子是点状。"
  二斤橘子,她挑了十分钟。
  应急灯的光照在她的脸上,泛着青青白白的光。
  杜开开付了钱。
  蓝咪咪提着橘子,说:"很晚了,你回去吧。"


  "我送你到楼下。"
  "不用了。"
  "好吧。"杜开开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希望她能吻他一下,哪怕是牵牵手也行。可惜,蓝咪咪什么都没做,转身走了。她肯定是一个特别保守的女孩,杜开开想。
  卖橘子的男人一直盯着他看,眼神有点怪。
  "你看什么?"杜开开问。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问:"那是你女朋友?"
  "对。"
  "她比你高半头。"
  杜开开没说话。
  "刚才你们从远处走过来,我以为她是男的,你是女的。"
  杜开开觉得他很讨厌。
  "我经常看见她。"卖橘子的男人又说。
  "她就住在这个小区里。"
  他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说话了。
  杜开开走出去一段路,回过头看了看,发现那个卖橘子的男人还在盯着他,眼神还是有点怪。
  回到租住的院子,他看见牛先生蹲在他的屋子门口,似乎是在等他。
  "有事吗?"他打开门,请牛先生屋里坐。
  "我刚接到老家的电话,蓝咪咪的母亲犯病了。"
  "什么病?"
  "我光着急了,忘了问。蓝咪咪打算连夜赶回去。"
  "这么晚没有班车了。"
  "要不,你送她回去?"
  杜开开想了想,说:"行,我送她回去。"
  "那我就放心了。"牛先生松了一口气。
  杜开开给蓝咪咪打了一个电话,让她在小区门口等着,他开车去接她。打完电话,他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出去了。
  蓝咪咪家在五百里之外。
  面包车晃晃悠悠跑了七八个小时,终于到了。
  天已经亮了。
  灰色的墙,灰色的瓦,灰色的天空……显得十分阴郁。
  前面的土路变窄了,面包车开不过去,只好停了下来。下了车,杜开开提着东西,跟着蓝咪咪往家走。
  路上遇到了几个人,有男有女。他们盯着蓝咪咪,眼神怪怪的。
  蓝咪咪低着头,没和他们打招呼。
  一个村子里住着,应该都认识,她的态度让杜开开感到有些反常。
  "大壮。"背后有人喊了一声。
  蓝咪咪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又迅速扭过头,继续走路。停了一下,她解释说:"我听错了,以为他在喊我。"
  杜开开笑了笑,没说话。他觉得她在掩饰什么。
  他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她叫大壮?蓝大壮?
  又是一个很爷们的名字。
  2、
  蓝咪咪家在村外,孤零零的一个院子。
  一个穿迷彩服的光头男人蹲在地上,正在用铁勺搅拌一盆黏糊糊的东西。他的身后有十几个铁笼子,里面关着几十个毛茸茸的动物。它们的耳朵竖着,嘴巴尖尖的,眼神很阴郁,可能是狐狸,可能是貂,反正不是狗。
  "爸。"蓝咪咪叫了一声。
  "伯父。"杜开开也叫了一声。
  他抬起头往大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我妈呢?"蓝咪咪问。
  "在何医生家。"
  "我过去看看。"蓝咪咪看着杜开开,又说:"你在家等我。"
  杜开开答应了一声。
  蓝咪咪没进屋,转身走了。
  杜开开四下看了看,没话找话:"这都是狐狸吧?"
  他没说话,继续用铁勺搅拌那盆黏糊糊的东西。
  杜开开又说:"我是蓝咪咪的男朋友。"
  他端起盆子,进屋了。
  杜开开有些尴尬,放下东西走出了院子。远处,几个人站在一棵大树底下不知道在说什么。看见他,他们指指点点。过了一阵子,其中一个人冲着他招了招手。
  杜开开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了。
  "你是他们家亲戚?"一个中年女人问。
  "我是蓝咪咪的男朋友。"杜开开说。
  "咦——"她的表情很惊讶,似乎认为蓝咪咪有男朋友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停了停,她压低了声音问:"你们在一起了吗?"
  杜开开一怔:"什么意思?"
  "你们一起睡了吗?"另一个人鬼鬼祟祟地问。
  他们都盯着杜开开,目光炯炯。
  杜开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还没有。"
  他们同时古古怪怪地笑了笑。
  "你们找我是不是有事?"杜开开敏感地问。
  "没有,没有。"他们纷纷摇头。
  杜开开觉得他们在掩饰什么。
  在这个村子,他孤身一人。朝上看,是阴暗的天空。环顾四周,是陌生的胡同,陌生的屋子,陌生的人,陌生的表情,陌生的口音……
  如果他出点什么事,肯定没人帮他。
  他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们散去了。
  杜开开返回了蓝咪咪家。
  院子里没有人。
  他进了屋。
  屋子里光线不太好,有些暗。一个穿迷彩服的女人坐在木凳上,正在削土豆。她的头发挺长,有些乱,垂下来遮住了脸。
  杜开开咳了一声。
  那个女人抬起头,探询地看着他。杜开开感觉她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他说:"我是蓝咪咪的男朋友。"
  她想了想才说:"我是她姑姑。"
  "姑姑。"杜开开叫了一声。
  她很拘谨地笑了一下,继续削土豆。
  杜开开一下子就卡了壳,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着她,越看越觉得眼熟,仿佛刚才还见过,一转脸却忘了。
  沉默了一会儿,她说:"蓝咪咪是个苦命的孩子,你要好好待她。"
  杜开开坐下来,等待下文。
  她接着说:"他们生下来,还不到四斤重……"
  "他们是谁?"杜开开问。
  她皱了皱眉:"你不知道她和弟弟是龙凤胎?"
  "不知道,她没告诉我。"
  "他们生下来,还不到四斤重,身体很弱,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一岁多的时候,姐弟俩被人贩子偷走了。幸亏发现及时,家里人都去追……"
  "追上了吗?"杜开开着急地问。
  "追上了。"她叹了口气,又说:"可惜,死了一个。"
  "谁死了?"
  她想了几秒钟,说:"她弟弟死了。人贩子的摩托车撞上了一辆大货车。她被甩了出去,受了伤。她弟弟和人贩子被卷进了车底下,都死了。"
  "她弟弟叫什么?"


  "大壮。"
  杜开开唏嘘不已。
  她又叹了口气,去厨房做饭了。
  已经到中午了,蓝咪咪还不回来。
  杜开开在院子里慢慢地走,观察那些毛茸茸的动物。走着走着,他的脑子里不知道哪根筋开了窍,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蓝咪咪的姑姑和蓝咪咪的爸爸似乎是同一个人!
  他一下子停住脚步,吓了一跳。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刚才一直觉得蓝咪咪的姑姑有些眼熟。
  他们的脸型,他们的眉毛,他们的眼睛,他们的鼻子,他们的嘴巴,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发型不同:一个是光头,一个留长发。发型是最容易伪装的,光头随时都可以变成长发,长发随时都可以变成光头。
  一个假发套就能让人转换性别。
  杜开开僵僵地站着,越想越害怕,越想越糊涂:他为什么要男扮女装?或者说,她为什么要女扮男装?他到底是男是女?她到底是女是男?
  他的脑袋都大了。
  一个毛茸茸的动物扒着铁笼子慢慢地站了起来,抬起一条前腿,朝大门口的方向指了指,似乎是在提醒他赶快逃跑。它的眼神很阴郁。
  他抖了一下。
  它可能是一只狐狸。狐狸是一种很奇特的动物,身上有一股灵异之气。它们知道很多事情,甚至可以制造很多事情。
  杜开开拿出手机,给蓝咪咪打电话。他要把事情弄清楚。
  电话通了。
  "什么事?"蓝咪咪的声音有些乏力。
  "你妈妈怎么样了?"
  "还在输液。"
  "你姑姑在家做饭。"
  蓝咪咪没说话,似乎在考虑什么。
  "你爸爸出去了。"杜开开又说。
  "他刚才过来看了看,又去买东西了,马上就回家。"
  挂断电话,杜开开蹲在门口等着。他要弄清楚一件事:蓝咪咪的爸爸和蓝咪咪的姑姑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等了半天,蓝咪咪的爸爸也没回来。
  他又给蓝咪咪打电话。
  蓝咪咪说:"实在抱歉,我妈妈的病情又加重了,我和爸爸准备送她去县城的医院,可能很晚才能回家。"
  "我送你们去医院?"
  "不用了,何医生家有车,你在家里等着就行。"
  "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好。"蓝咪咪挂断了电话。
  杜开开回过头,看见蓝咪咪的姑姑站在身后,表情有些阴郁。
  "吃饭了。"说完,她转身走开了。
  杜开开盯着她的背影,发现一个不同寻常的细节:她走路的时候双臂摆动的幅度很大,脚步很硬,有点像男人。
  他心里的疙瘩更大了。
  3、
  桌子上只有一个菜:烧土豆。
  她用桌子底下掏出一个塑料酒桶,"咕咚咕咚"倒了两大碗酒,推给杜开开一碗,说:"你喝酒。"
  杜开开估摸着那碗酒至少有半斤。他说:"我酒量不行。"
  她没说什么,一仰脖子,半碗酒下了肚。她喝酒的姿势很爷们。
  杜开开不好意思不喝,硬着头皮喝了一口。
  酒很烈,至少五十度。
  他喝醉了。他喝醉之后不闹事,不唠叨,不哭不笑也不唱歌,只是想睡觉。她把杜开开扶到床上,给他盖上被子,转身往外走。在门口,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大壮找的这个男朋友酒量太差了。"
  她关上门走了。
  杜开开迷糊了几秒钟,脑子里一下就炸了,猛地坐了起来,酒醒了大半。
  大壮的男朋友?
  她其实是大壮?
  难道当年死的那个孩子是姐姐?
  她是男人?
  回想起村里人古怪的态度,杜开开几乎要崩溃了。他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甚至眼珠都一动不动,只有脑子在急速地思考——
  现在,不男不女的人到处都是,只看外表很难识别。
  他听说过这样几则新闻:有一个小伙子,冒充妙龄少女和人聊天,骗取钱物。有一个中年大叔,冒充小姑娘和人谈恋爱。更离奇的是,一个男人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女人,俩人在宾馆过了一夜,第二次去宾馆的时候,才发现对方竟然是男人……
  这样的新闻多如牛毛。
  杜开开想欺骗自己,说一切都是无中生有,是胡思乱想,可是这种欺骗太勉强。谎言也许能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他开始回忆和蓝咪咪相处的点点滴滴,试图找到她的破绽。


  刚认识的时候,他们去逛小吃街,买了些东西边走边吃。杜开开弄脏了手,问她有没有纸巾。她在包里翻了一阵子,没找到。他瞥了一眼,看见她的包里有一把三棱刀,还有一瓶二锅头。
  她很少照镜子,喜欢抱着手机看武侠小说。
  有一次,杜开开的剃须刀坏了,她三下两下就给修好了。
  她一次买一大堆卫生巾,说时刻准备着。
  有一只很小的流浪狗,经常在杜开开的小超市附近找东西吃。她不喜欢那只小狗,还说狗肉很好吃……
  杜开开的头发一点点竖起来了。
  她确实不像女人,像男人。
  不对,不是她,是他。
  杜开开甚至觉得,蓝咪咪这个名字都有问题——这个名字太女性化了,似乎是在掩饰什么,或者说是在修饰什么。
  杜开开又想:蓝咪咪只吃母橘子,是不是在忌讳什么?是不是母橘子里含有雌性激素,可以让蓝咪咪变得更像女人?还有,那个卖橘子的男人眼神很怪,他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他忽然想起刚才吃饭的时候,看见堂屋的墙上挂着一个镜框,里面有一些老照片,或许可以从中发现些什么。他下了床,去了堂屋。
  堂屋里没有人。
  蓝咪咪的姑姑不知道去了哪儿。
  他走到镜框前,仔细看。


  有几张小孩子的照片,已经泛黄。从脸型眉眼上看,应该是蓝咪咪。问题是,照片上的小孩子的头发很短,打扮得很中性,看不出男女。
  他又注视了那个小孩子一会儿,终于转过身,退出了堂屋。
  院子里那些毛茸茸的动物都看着他,眼神无比阴郁。它们肯定知道真相。可惜,它们不会说话。
  杜开开又走出了家门。
  他有些害怕。
  这肯定是一个骗局,他想。蓝咪咪冒充女人把他骗到这里,肯定没安好心。也许,蓝咪咪的妈妈根本就没生病,正躲在某个角落里算计他。
  他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跑到村子里大喊——我和一个男人谈恋爱!我上当了!
  那太丢人了。
  由此可见,可能有很多人经历过类似的骗局,因为怕丢人,不敢说出口,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应该打电话找人问一问,杜开开想。
  他给阿娇打电话。阿娇是蓝咪咪的同事,托杜开开买过东西,互相留了手机号码。那是一个开朗的姑娘,口无遮拦。
  "阿娇,我问你件事。"杜开开开门见山地说。
  "什么事?"
  "你和蓝咪咪是不是住在一起?"
  "对。"
  "你们在一起洗过澡吗?"
  "什么意思?"停了停,她笑嘻嘻地问:"你是不是想知道她的身材好不好?"
  "是。"
  "你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你还不知道?"
  "不知道。她不让我看。"
  "我也不知道,她从不和别人一起洗澡。"
  杜开开心里"咯噔"一下。
  她又笑嘻嘻地说:"别着急,你早晚会知道。"
  挂了电话,杜开开呆呆地想:看来,蓝咪咪极有可能就是一个男人。他决定离开这里。刚走了几步,他又停下了。
  如果蓝咪咪是女人,他不辞而别,他们的事肯定就黄了。
  找个女朋友不容易。
  不能走。
  4、
  他又去了堂屋,看那几张泛黄的照片。
  那个小孩子呆在镜框里,静静地看着他。
  他不知道那是蓝咪咪,还是大壮。
  因为不知道,所以害怕。
  恐怖就是这样,它就在你面前,静静地看着你,你却抓不到它的把柄。你焦头烂额,惴惴不安。它不动声色,不喜不悲。
  "看什么呢?"背后有人问了一句。
  杜开开转过身,看见蓝咪咪站在身后。她的爸爸扶着一个中年女人,进了屋。那个女人很壮实,红光满面,眼神有点凶。
  "这是我妈妈。"蓝咪咪说。
  杜开开心里的阴影更浓郁了。蓝咪咪的妈妈看上去十分健康,没有丝毫病态。这里面肯定有鬼,他想。
  "伯母。"他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把脑袋转向了别处。
  蓝咪咪扶着她去床上躺下了。
  "我姑姑走了?"她问了一句。
  杜开开瞥了一眼她爸爸,小心地说:"走了。"
  "你吃饭了吗?"
  "吃了。"杜开开看着她爸爸,又说:"我还和你姑姑喝了点酒。"
  蓝咪咪的爸爸脸色变了一下,出去了。
  杜开开想:刚才的话可能戳到了他的痛处,他可能就是蓝咪咪的姑姑。杜开开又想:这家人太古怪了,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
  蓝咪咪的妈妈猛地坐了起来,怔怔地看着某个方向,神态极其专注。杜开开跟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一个木马。那木马很老旧了,颜色已经发黑,上面落满了灰尘,还有被老鼠啃过的痕迹。
  "妈……"蓝咪咪轻轻地叫了一声。
  她像聋子一样。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咪咪。"蓝咪咪的眼眶湿了。
  杜开开明白了:蓝咪咪的妈妈精神有问题。精神病也是病,也就是说,在这个问题上蓝咪咪没撒谎。他心里的恐惧感减少了十分之一。
  蓝咪咪痴痴地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忘不了那件事。我弟弟的死不怪你,都怪那个人贩子……"
  她盯着那个木马,脑袋一上一下地动着,仿佛有个小孩子正在晃动木马。


  杜开开扫了一眼,那个木马纹丝不动。
  蓝咪咪终于哭了出来:"妈,你别看了,我弟弟已经死了。"
  她依然无动于衷。
  杜开开有点心酸。
  过了半天,她还是盯着那个木马。
  蓝咪咪叹了口气,站起了身。
  "大壮。"精神病突然开口了。
  蓝咪咪愣愣地看着她。
  杜开开愣愣地看着她。
  "你坐下。"精神病又说。
  蓝咪咪愣愣地坐下了。
  杜开开一下感到无比惊悚:难道蓝咪咪真的就是大壮?
  "妈,什么事?"蓝咪咪问。
  精神病指了指杜开开:"他是谁?"
  "他是我男朋友,叫杜开开。"
  "你是一个男孩,找什么男朋友!"精神病的语调一下子变高了。
  蓝咪咪带着哭腔说:"妈,我是咪咪,不是大壮。"
  精神病哆嗦了几下,直直地盯着蓝咪咪,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愤怒。突然,她抡起拳头,猛地朝蓝咪咪砸了下去。蓝咪咪尖叫一声,捂着脸倒在了床上。
  杜开开吓得没敢动。
  蓝咪咪跳下床,站到他身前,挡住了他。
  精神病坐在床上,恶毒地看着他们。杜开开想:如果他和蓝咪咪结了婚,眼前这个蓬头垢面举止怪异有暴力倾向的女人就是他的丈母娘……
  "我们先出去。"蓝咪咪说。
  杜开开没说话。
  "走吧。"蓝咪咪拉了他一下。
  走到门口,杜开开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精神病又开始盯着木马看了。
  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蓝咪咪说:"出去走走吧。"


  已经是下午了,太阳暖暖的。
  不远处有几棵柿子树,上面挂着黄灿灿的柿子。
  他们慢慢地走了过去。
  蓝咪咪低着头,踢着一块小石子,不说话。
  杜开开犹豫了半天,终于说:"你爸爸和你姑姑长得很像。"
  "他们是龙凤胎。"蓝咪咪轻轻地说。
  杜开开顿时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蓝咪咪是男是女?或者说,她是蓝咪咪,还是大壮?
  他偷偷地打量她。
  她的个子很高,差不多有一米七,比大部分女人都高。这一点很可疑。
  她的胸部很饱满。不过,这个部位非常容易造假。别说穿着衣服,就是脱了衣服,你也不知道那一对圆鼓鼓的东西是真是假。摸都摸不出来。
  她的皮肤有些粗糙。
  她的脚有些大,手有些大,指关节凸出,有点像男人。
  杜开开无法确定她的性别。
  "你喝酒了?"蓝咪咪抽了抽鼻子。
  "你姑姑非让我喝。"杜开开说。
  "她挺爱喝酒,一喝就醉,醉了就说胡话。"
  杜开开很勉强地笑了笑,没说什么。他想:酒后吐真言,她说的可能是实话。
  沉默了一阵子,蓝咪咪突然问:"你给阿娇打电话了?"
  杜开开一愣,默认了。
  蓝咪咪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问:"你是不是在怀疑什么?"
  杜开开避开她的目光,讪讪地说:"没,没有。"
  蓝咪咪看着远处,半晌才说:"弟弟没了之后,我妈妈的精神出了问题。为了安慰她,小时候家里人一直把我当男孩养。我们家一直在村外养狐狸,村里人不太了解我们家的情况,他们是不是对你说什么了?"
  杜开开支支吾吾地说:"没,没有。"
  蓝咪咪淡淡地说:"我爸爸看见你和他们说话了。"
  杜开开沉默了。
  "你是不是怀疑我是男人?"蓝咪咪突然问。
  杜开开无言以对。
  蓝咪咪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阵子,她轻轻地说:"今天晚上,我和你住一间屋子里。"
  杜开开一下子兴奋起来。
  过了一会儿,蓝咪咪又说:"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不太好。我妈妈经常会做出一些很吓人的举动……"
  "没关系。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怕。"杜开开抢着说。停了停,他又补充了一句:"我还会带她去城里看病。"
  蓝咪咪点点头,笑了。
  她的笑容有几分妩媚。
  5、
  吃晚饭的时候,蓝咪咪的爸爸和姑姑都在。
  他们长得确实很像。
  那个精神病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吃完饭,蓝咪咪的姑姑就走了。她的爸爸看了一会儿电视,也出去了。他的话很少。
  夜一点点深了。
  蓝咪咪盯着电视机,表情专注。杜开开虽然也在看电视,心思却全在蓝咪咪身上,盼着她早点喊他去睡觉。
  "很晚了,睡觉吧。"蓝咪咪终于开口了。
  "行。"杜开开立刻说。
  屋子里有一张木床,一个梳妆台,梳妆台上有一个椭圆形的镜子。墙壁粉刷成白色,肃穆而单调。没有窗帘,月光从窗户钻进来,铺满了整张床。
  杜开开坐在床边,有些兴奋,有些期待,有些紧张。蓝咪咪洗漱完,进来了。她关上门,关上灯,慢慢地走向他。
  一股暧昧的气息弥漫开来。
  蓝咪咪慢慢地脱了衣服。她的身体比脸白,在月光下,泛着青青白白的光。她静静地站在杜开开面前,轻轻地说:"我是不是女人?"
  "是。"杜开开的嗓子有些干。
  她慢慢的贴了上来。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她接完电话,说:"我爸爸在和何医生算账,让我过去看看对不对。"
  杜开开有些沮丧。
  "我很快就回来。"蓝咪咪匆匆穿好衣服,出去了。
  屋子里十分安静,静得有些不正常。
  杜开开下了床,把门反锁上了。他害怕那个精神病悄悄地溜进来,做出一些很吓人的举动。
  他轻轻地躺在了床上。
  床"吱吱呀呀"地响了几声。
  等了半天,蓝咪咪还不回来。
  他慢慢坐起来,找到鞋子,打算出去撒尿。拉开门,他先探出头去四下看了看。那个精神病站在堂屋门口,她的手里似乎拿着一把梳子,正在一下一下梳头。夜深人静,她的这个举动让人浑身发冷。
  杜开开不敢出去了。前面说过,他的胆子很小。
  可是,还得撒尿。
  过了半晌,他硬着头皮出去了。
  那个精神病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反应,继续梳头。她侧身站在门口,堂屋里的灯光照在她的左脸上,右脸模糊不清,看着有点怪。
  院子里有几十双绿幽幽的眼珠子,是那些毛茸茸的动物。它们还没睡觉。
  杜开开快步跑向了厕所。
  厕所里没有灯,很黑。
  他估计自己撒的尿至少有两公升。撒完尿,他匆匆提上裤子,又跑了回去。跑到一半,他朝堂屋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个精神病不见了,堂屋的灯也关上了。她可能是去睡觉了。
  反锁上门,他又躺到了床上。
  床又"吱吱呀呀"地响了几声。
  响声过后,屋子里更静了。这时候,月亮不知道转到哪里去了,屋子里一片漆黑,仅仅是窗台上有一点夜光。
  杜开开有些心神不宁,总感觉屋子里潜藏着一双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他。他有些害怕,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似乎有动静,耳朵一下子竖起来了。
  声音就在床前。
  蓝咪咪回来了?
  杜开开慢慢地探出脑袋,看见床前站着一个黑糊糊的人影。借着幽暗的夜色,他看见那是一个很壮实的女人,头发有点乱。她直直地站着,像一截木头。
  是那个精神病!
  她趁着他去厕所的时候溜进来了!
  刚才她躲在哪里?床底下?
  杜开开发现她的双手背在后面,不知道手里拿着什么。肯定是一件很危险的东西,比如菜刀,比如铁锤。他的骨头都软了。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精神病的。
  他是软的。
  她是精神病的。
  他弄不过她。
  "你干什么?"杜开开颤巍巍地问。
  她没答话,慢慢地往前走了两步,慢慢地俯下身子,脑袋凑了过来。她的头发垂下来,垂到杜开开的脸上,毛茸茸的,有一种动物的味道。
  杜开开看到她的眼珠子无比明亮,比正常人的眼珠子至少亮十倍。
  他没敢动。
  四周静极了,比坟墓都静。
  过了半天,她终于开口了:"你是谁。"这是一句疑问句,她却用了陈述句的语调,听上去有些别扭。
  "我是蓝咪咪的男朋友。"杜开开小心翼翼地说。
  "胡说八道!"她似乎是生气了。
  杜开开哆嗦了一下,没敢出声。
  她气呼呼地说:"大壮是男孩,怎么会有男朋友!你精神病啊!"
  她竟然说别人是精神病。
  杜开开有些懵。
  她忽然换了一种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我觉得你还不错。你要是愿意,可以当我们家咪咪的男朋友。她在外地工作,等她回来,我把你介绍给她。"
  "她已经回来了。"
  "那是大壮!"
  "大壮已经死了。"杜开开小心地提醒她。
  她似乎愣了一下。
  "一岁多的时候就死了,被大货车轧死了。"
  她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直起身子,背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似乎是在回忆什么。还好,她的手里没拿什么东西。


  杜开开坐起来,准备逃跑。
  他距离门口有三米远,两三步就能跨过去。问题是,那个精神病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挡住了他的去路。
  如果打开灯,情况会不会好一些?
  开关在床头。
  他伸出手,摸到了开关,轻轻地按了一下:"啪嗒。"
  灯亮了。
  突如其来的亮光刺激到了那个精神病,她抖了一下,大声地吼了一句:"你干什么!"
  杜开开吓了一跳,又把灯关上了。
  那个精神病又开始转圈了。
  他悄悄地穿上鞋子,下了床,贴着墙,轻手轻脚地朝门口走去。他的心跳得厉害,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精神病,怕她冲过来打他。
  终于到了门口。
  门反锁着。
  他慢慢地转了转门把手:"咔哒。"清脆的声音在死寂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突兀,把他吓了一跳。
  那个精神病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杜开开使劲一拉,拉开了房门,刚要迈步往外跑,一只手从后面抓住了他的衣领。他猛地转过身,看见那个精神病的脸几乎贴到了他的脸上。
  她用一种十分喜悦的语调说:"你就是大壮呀!"
  杜开开魂飞魄散。他憋足一口气,猛地往前一窜,挣开了她的手,撒腿就跑。
  "大壮,你回来呀!"她悲伤地喊着。
  院子里那几十双绿幽幽的眼珠子不停地晃动。它们也害怕了。
  没有一丝灯光,没有一丝人气。
  一片漆黑。
  杜开开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在高低不平的土路上,不敢回头,一直跑,一直跑,仿佛背后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在追他。
  背后什么都没有。
  终于,他找到了他的面包车。上了车,打着火,面包车窜了出去。
  他要离开这里。
  这里太可怕了。
  在面包车里,杜开开一直在回想在蓝咪咪家的每一个细节,越想越瘆。
  天亮后,他回到了他的小超市。
  终于安全了。
  一天过去了,没有蓝咪咪的消息。
  杜开开打她手机,关着。
  他不安起来。
  晚上,他接到了她的电话。
  "我们分手吧。"她很平静地说。
  "为什么?"他有些急了。
  沉默了一会儿,她说:"还不到一天,你就忘了你的承诺。"
  杜开开无话可说了。他答应过蓝咪咪,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不怕,还要带她的妈妈去城里看病,可是他食言了。他不但害怕,还逃跑了。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下一次,我就不害怕了。"他试图挽回这段感情。
  "没有下一次了。"蓝咪咪轻轻地说。
  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静默了一阵子,蓝咪咪突然说:"你没觉得你有点像女人吗?"
  她挂断了电话。
  杜开开愣了一下。
  是的,他的身上缺少一些男人必须拥有的气质——
  他不够坚强,所以才会经历那么多次失败的相亲。
  他不够坚持,所以才会失去心爱的女朋友。
  他不够坚韧,所以才会惴惴不安。
  他不够坚定,所以才会出尔反尔。
  原来,问题出在他身上。
  他彻底懵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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