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传染(3)
2022年06月30日 作者:黑桃皇后 来源:互联网 长篇鬼话
T镇上的明月观虽然规模不大,香火却相当兴盛。
我们一行人在三清殿背后看到了那个让陈师傅印象深刻的矮柜。我虽然还只是个学生,也一眼能看出那是明清时期的家私,具有典型的时代风格。但是与一般家具不同的是, 矮柜的柜门呈镂空雕花状,若不是大殿里光线昏暗,几乎可以看到柜内的隔层。
柜门上果然贴着黄色的符纸,朱砂画成的符号乍一看像是陈旧的血迹。
李教授是长江中下游城市地理专家,曾经写过一篇《蜀地古建筑述略》,她靠近矮柜仔仔细细看了很久, 又取出那块木板对比纹路,只见燕子和蝙蝠的形态完全一致,就连燕尾处的弯勾都一模一样, 最后基本可以确定两者同属于某种建材的一部分,最有可能的就是古代窗户。
虽然听起来有些奇怪,但是其实这在古代并不罕见。以红木为窗必然是大户人家,可能是某个大宅拆除,有人见这些建材名贵弃之可惜,于是取去用在别处。
不过问题是,这个矮柜为何会出现在三清大殿,还被人用符纸封住?
明月观观主是个四十多岁的道士,据说是从父亲手中继承这个道观的,至于为何道士可以娶妻生子我们也不明白。不过值得高兴的是,这座道观由于地处偏僻,得以避免特殊年代的摧残,许多文献记录都保存完好。
观主说这个矮柜在他父亲当观主的年代就已经在这里享受香火了,记录显示是在民国十二年左右镇民罗显扬将之存放在道观里,当时还支付了一笔不菲的费用用以驱邪镇鬼。
文献记录很短,大致可知道罗显扬本看中这个矮柜乃是一个清代中期的古董,谁知得之不祥,不仅怪事频现, 最可怕的是还将罗家八岁大的孩子活活闷死。罗显扬本想要将之砸碎,后来又觉得害怕,于是一直寄存在道观里。
这下完全对上了,柜门和木板不仅同属于一道窗户,被制成其他工艺品的年代也差不多,都是清朝中期。而且成品之后均怪事频仍。
或许是大殿里香烟缭绕的缘故,站在这个矮柜之前竟然有种情不自禁想往里钻一探究竟的奇怪冲动,当然我们都是成人,尺寸不对,但如果是孩子恐怕真的会钻进去。
但是既然柜门是用窗户做成,中间镂空,那又怎么会闷死孩童?其中种种,已经不可考。我们唯一能够判断的是,某个大家族拆除宅邸之后,部分名贵建材被移做他用。至少窗户上的木材被制作成一个矮柜以及一只座钟的外壳。
如果要解开这两个物件的怪异之处,恐怕我们必须找到那个被拆除的大宅。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李教授把所有时间都泡在图书馆里。十月黄金周只剩下三天了, 之后我们必须返回学校上课,以后再调查这件事, 恐怕至少得等好几个月。
由于若妍住得远,她只有隔天让父亲开车送她来成都市,其实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经过阅读大量的历史文献,尤其是县志、镇志一类的地方志,我发现了几个不同寻常的共同点。
比如,距离成都10公里的K镇有记载某家有个红木书柜,家主称时常听见其中有女子呼唤,某日无端倒下压死了一个小孩。
A镇镇志记载某家院落里的一块用于观赏的石头,每到夜里会生怪事,曾经被人看见化为一头石狮子,还有人声称听见狮子咆哮。
还有若妍家乡C镇镇志中的杂异志中有写某户重建房屋之后出现祸事,不断有人在主梁上悬梁自尽,一年之后竟致家破人亡。另外还有类似内容数篇。
而这些异闻底下都有修撰者留下的一句简短评语:盖取吴宅之遗物也。
李教授曾经推断,那块木板原本应该是某个大户人家的窗户,宅邸拆除之时,有人将较为名贵的建材取之移做他用。莫非若妍家的那台古钟也是取材于吴宅?
最有力的支持应该是李教授找到的民国时期修撰的T镇镇志中有一篇轶事记载,说T镇某家祖传有一个红木矮柜,时常有家养的猫狗走失后被发现闷死其中。后其家孙儿无故失踪,本以为被花子拐带,数日后被发现死在柜子里。这篇轶事末尾同样有编撰者评论:吴宅之怪,众所周知,物材取之不祥。
既然那个矮柜取材于吴宅,古钟木板与之同源,必然也出自吴宅无疑了。
看到这里,我们开始搜索有关吴宅的资料。
既然吴宅在拆除之时,一些可用建材都被邻人拾走,那么分布的范围就不会很广。我们着重研究成都周围一些县镇的史料,果然在半天之后就有了发现。
乾隆时期修撰的T镇吴家塘乡乡志记载:吴宅,原常解元宅邸。吴姓商人修葺入住之后祸事不断,三代之后竟然没有继承人。后来吴宅空置后传出闹鬼的说法,随后许多邻人连夜晚路过吴家塘都不敢。后来镇里乡绅出资将之拆除,由于宅子院落用料讲究,不少人拾走自己使用。
说到吴家塘,我突然觉得很熟悉,原来在T镇镇志河道疏浚这一篇中有记录吴家塘开浚始末,说是一位吴姓商人定居此地之后出资找人开浚,造福当地百姓云云。
这个吴家塘就在T镇,当然如今河水干涸,原本吴家塘现在是吴家塘路,而我们前几天去福音堂的时候还路过哩。
“既然吴宅的前身是常解元宅邸,说明怪事的源头并不是在吴宅,可能要追究到常解元年代。”李教授分析道。
说来奇怪,一向每天来找我们的若妍却有两天未见,我发过短信给她也未回,打电话又不接。直到闭馆后我们在返回宾馆的路上,我接到了若妍的来电。
她的声音非常凄楚,有气无力,“恐怕我没办法和你们一起回学校了。”
“呃?”
“我爸爸就在昨天连人带车跌入附近的河道淹死了。”若妍边低泣边说道,“我叫他不要那么晚开车,他非要去镇上的超市买香烟,怎么劝都不听,他从来不会这么偏执。”
我明明知道此时说这个不好,但还是忍不住问道:“那块木板,现在在哪里?”
若妍一愣,“就在汽车的驾驶座旁的杂物箱里,那天我们去过福音堂之后一直扔在那里没动过。现在和汽车一起放在废弃汽车的停车场里。”
次日就是若妍爸爸大殓的日子,我和李教授吊唁结束之后直接去了图书馆。找到常解元的资料是件非常容易的事,虽然T镇毗邻成都,但是毕竟只是一个小地方,文人雅士不多,常解元算是其中相当重要的一个人物。
人物志中记载,常解元乃是明代天启年间的乡试第一名,后来金榜题名为进士,一度在他省为官,退休后长年居住在T镇。常家算是远近闻名的大户,也是乐善好米的善人之家。
营建志上也有说明,这间大宅就是常解元在原有宅院的基础上扩建的。
而在康熙年间编撰的T镇镇志直接将常解元大宅编入“志怪类”条目,说自从常家大宅荒废之后,时时有鬼怪传闻。还有路人见到宅内刀光剑影,男女哭喊嚎叫不绝。
编撰者将这个现象解释为:崇祯末年遭遇“黄虎”作乱,贼寇入成都时经过T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常家一百多口人在一夜之间被尽数屠杀干净,就连初生婴儿也未能幸免。
据幸存的镇民描述,当时常家大宅里无处不尸体,鲜血从红木家私以及墙壁上滴落,血腥之气熏天。
“黄虎指的应该就是张献忠。”李教授语气沉重地说。
不仅地方志中有记录,一些有关四川的历史文献如《蜀碧》、《客滇述》等都有张献忠屠川的详尽叙述。李教授还利用职务之便,从图书馆典藏部中借阅出一本由清初川人刘汉执撰写的《黄虎乱川记》,其中有一小段即详细描写了张献忠进入成都之前,暂时驻扎在T镇,因常解元大宅是镇上最大的宅院,因此将镇中成年男子全部聚集在常家,然后全部杀光。
此后常宅遂成鬼屋,直到清雍正初年吴姓商人买下此处。又谁知不过到了乾隆年间,吴家亦家破人亡,于是吴宅又成了镇民不敢接近的禁忌所在。
常解元大宅经历大屠杀,怨气凝结不散,因此成了鬼屋,以致于牵连后来入住的吴家。这点虽然听起来仍然有点荒诞,但我还能理解。但是,既然吴宅已经被拆除,为什么那些建材制成的其他物品也有怪事发生呢?
难道所谓冤魂附体,连古钟背后的那么一小块挡板也有危险?
“你有没有听说过所谓阴兵借道?”李教授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在一定的气候条件下,如湿热、阴雨,例如云南等偏远之地,就有人见过身穿古代服装的部队行军。其实,这是由于当地特殊的地理环境所记录下的记忆。还有传说曾有游客在雷雨天亲眼目睹故宫里有宫女行走,这也是因为某些石头中含有磁铁成分,特定情况下具有记忆功能,就如同磁带。”
我想起康熙年间的T镇镇志中说曾有镇民见到常解元宅里刀光剑影,男女哭喊哀叹,想来就是这个原因。
“那么木头呢?木头也有记忆功能吗?”
李教授合上文献,“我以前参加过一个自然地理的座谈会,其中说到在衢州一个叫杀牛坑的峡谷中,每到雷雨季节便有人呼马嘶、刀砍枪刺、鬼哭狼嚎的声音出现。经过科学家调查,这片奇怪的声音来源于山谷下一片香樟树林。而根据查阅文献所得,此地历史时期在春夏之交的确发生过一场大战,杀牛坑正是主战场。这批树龄千百年的香樟完全有可能见证了当年残酷的杀戮场面,而每到特定的时刻,树木的记忆就会被激发。”
我终于有点明白了,也就是说,吴宅的前身是遭受张献忠之祸的常家大宅,各种建材石料都是这场屠杀的见证者,很可能死者临死前的恐惧和怨恨都被深深记录下来。就算大宅被拆除,这些材料的记忆不变,几经辗转,但是一旦到了某个特定的时刻,这股怨恨的记忆随之散播,影响到新主人的命运。
十月黄金周过后,我和李教授先返回学校。待父亲头七之后,若妍也回到寝室。她说她将那块木板送到了明月观,算是与矮柜一起享受香火。此后直到我们毕业,再也没有听说过方家发生任何怪事。
我讲个小故事 可别吓着你呀 食夜 恐怖传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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