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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结疙瘩

2022年01月15日 作者:鬼怪屋 来源:鬼怪屋故事网 医院夜谈
序章 黑暗铺满了这条长廊,看不到尽头,顶棚上的灯泡散发着昏黄的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东倒西歪地走着,手里拿着个酒瓶,随着身子的摇晃不少酒撒了出来。 他醉醺醺地喝了一口,吸溜着嘴里的辣味。 长廊两旁是白色的塑料门,塑料门上只有一小块玻璃能看见里面。 屋子里,破破烂烂的被褥铺在地上当做床,上面是黑乎乎泛着油光的被子,被子里面的棉絮都露在外面。整个屋子满是一个挨着一个的脑
  • 序章
    黑暗铺满了这条长廊,看不到尽头,顶棚上的灯泡散发着昏黄的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东倒西歪地走着,手里拿着个酒瓶,随着身子的摇晃不少酒撒了出来。
    他醉醺醺地喝了一口,吸溜着嘴里的辣味。
    长廊两旁是白色的塑料门,塑料门上只有一小块玻璃能看见里面。
    屋子里,破破烂烂的被褥铺在地上当做床,上面是黑乎乎泛着油光的被子,被子里面的棉絮都露在外面。整个屋子满是一个挨着一个的脑袋,他们像是犯人一样被锁在这里。
    相较于流浪在外,这些流浪汉已经很满足了。
    男人整张脸趴在玻璃上,眯着老鼠眼往里面望去,然后点了点头,厌恶地皱着眉头,往另一个门走去。
    他晃晃悠悠一个接一个地检查,走到最后一个门,手里的酒瓶也空了,他将酒瓶扔在一边,“砰”的一声满地碎片,恍若一颗炸弹将死寂的空气扰乱。酒瓶摔碎的声音回荡在长廊里,他点了一根烟,深吸一口然后重重吐出。
    很多个夜晚,他都无法入睡。只能借着酒劲才能勉勉强强睡着,可是一点小动静就能让他立马清醒。这里就像一个巨大的坟墓,属于他的空坟墓,只要闭上眼睛他就会被人偷偷埋起来,那种被埋在土里窒息的感觉他总是能在睡着的时候深深体会到。
    他将半截烟扔在地上,啐了一口。干完这一票,说啥也不干了,他在心里默默嘀咕着。他趴在这长廊最后一间屋子前的玻璃上,眼前是黑黑的,什么都看不到。他挠了挠头,其它屋子就算没有开灯,借着月光也能看见个人影。
    他使劲地推了推门,门像是被什么重物死死顶住了,怎么推都推不开。他又趴在玻璃上,突然,一张流着血的脸贴在玻璃的另一头,那张脸上的眼睛大大地睁着,带着无尽的怨恨。嘴角却勾着笑,笑得人毛骨悚然

    男人吓得大叫一声,跌坐在地上,手颤抖着掏出手机报警,拼命往后爬。这时长廊里的灯突然灭了,其它屋子里的病人都拖着身子走出来,像是刚从坟地里爬出来的僵尸,带着泥土还有尸臭。他们把男人围成一圈,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男人只是全身害怕地颤抖着,不敢抬头也不敢动一下。
    几十分钟后警察才来,这里是土道,医院又在偏僻的地方很不好找。警察将人群驱散,一个护士和负责打扫的大妈将病人们安排回房间,警察才看见缩在角落里的男人。
    死者是房间里的一个男孩,十七八岁的样子,他用绳子把自己吊在屋子的中央,绳子缠在了风扇上,风扇还在呼啦啦地转着,尸体也就跟着风扇一起转,他的脸被撞得血肉模糊,直到卡在门口才停下来。
    男人坐在门口,他实在不敢坐在那屋子里,他觉得那屋子顶上总有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在一直看着他,他摇着头,嘴里念叨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警察看着死者的床头,一个又一个的死结疙瘩,缠在床单上。
    现在
    我最近睡眠越来越不好,睁开眼就是满目的象牙白: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墙面,白色的被褥。我躺在洁白的病床上,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等着护士来为我扎针。清晨六点半,电视机里准时播报着新闻。

    自从我从那个小山村退休回来,就被儿子儿媳安排在这里,口头上说是让我医疗养老,其实我比谁都清楚,他们是嫌弃我,认为我是他们的负担,碍于面子不敢说出口又害怕背上不好听的骂名,就用一些糊弄人的名词来搪塞我。
    可是他们忘了,我以前也是一名护士,什么都瞒不过我的眼睛。
    “你不觉得,最近自杀案越来越多了吗?”我隔壁住着一个四十多岁瞎眼的女人,在她眼睛的部位绑着厚厚的纱布,听说是因为家庭不和,丈夫经常不回家,在外面花天酒地。
    我没回答她,她向我这边看了过来,我不知道她是在看病床旁边的窗户还是在看我,那蒙着纱布的眼睛,似乎比任何一个正常人都能看透这个世界。
    她刚问完我,电视上的主持人就很配合地说着和她差不多的话。最近的自杀案似乎真的多了许多。
    护士推开门,口罩挡住了一大半的脸。她推着白色铁架子车,向我这边走来。她问我:“最近怎么样?”语气很温柔,可是谁知道那口罩后面的表情,是不是也很温和?
    我笑了笑说:“还好,就是经常失眠。”
    她点了点头,从架子下面掏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白色的液体,她用针管抽出来,又注射进另一个针管里面。我看见小玻璃瓶上的字,佐匹克隆。
    她抽出皮筋狠狠地绑在我的手臂上,又拍了几下,在我的皮肤上擦拭着酒精进行消毒,她边和我唠着家常边熟练地将针头插进我手上的静脉,针管里回了血不一会儿又下去。她小声提醒我可以睡一觉,我点了点头,眼皮越来越重,眼睛像是被谁捂住了。
    我听见她推着车,向另一个病床走去,瞎眼女人大叫着:“我不输液,我不输液!”最后像是有人冲进来,我猜可能是医生进来给她打了一针镇定的药物,她才停止挣扎。
    我心里暗自为她叹气,真是不老实,都这么多天了,她怎么还不习惯这里呢?


    过去
    这件事似乎发生了好久,那个时候我很年轻,并不住在这里,后来我老了,便被儿女囚禁在这个钢铁森林里,车水马龙,灯红酒绿,浓浓烟尘将整座城市包裹,天也不蓝了,草也不绿了,总是觉得什么都改变了,都不对劲了。
    几十年前,我主动放弃大城市的高薪,来到一座小村庄工作。那时候我在山村的一个小医院里上班,说实话,那里根本不能算是医院,只是一个两层的小诊所,没什么医疗设施,药品也都是一些初级的治头疼脑热的药片。
    整个医院里面除了我,就只有一个医生和一个老护工。我在那里当护士。
    诊所的二楼是病房,里面住着一些无家可归的人,他们有的是被家人遗弃,有的是一些流浪汉。
    平常医院里没什么人来看病,医生很懒散,平常只有中午才出诊,一小时不到又出去了,大晚上喝得醉醺醺的才回来。这里的村民一般没有什么实在受不了的大病根本不会来看医生,这里药品的价格就够他们一天的饭钱了。
    我的日常工作并不像大城市的护士那样,给病人打针嘱咐他们吃药,而是给那个老护工打下手,打扫做饭洗衣,基本上老护工不愿做的事我都要做。我不像是一个护士,更像是他们的保姆。

    医生年过半百,长着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经常占村民的便宜,不是少给就是用过期的药片以次充好,为此村里不少人都因为药量不够或者耽误了治疗时间而病重或丢了性命,当然那些死者家属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或许家属们觉得,少了这些病秧子就是少了身上的累赘,各个都不曾露出悲伤的样子。
    他也因此得了不少家属的红包,虽然钱不多,在这里生活却还是足够的。我们也拿过他的钱,他说,只要我们照着他说的做,钱自然是少不了的。
    现在
    护士端着药来到我的房间,我看了她一眼,她将药片放在床头柜上,我熟练地将药片假装吃下去,其实是偷偷地藏在了手心里。她走后,我便将药片用白水粘在了床下。
    自从我来到这里,护士给我的所有药全都被我粘在了床下。
    我也当过护士,我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病,只是这个医院挂着救死扶伤的幌子,其实是在用慢性毒药害死前来就诊的人。而无知的外界却用各种讨好的话语来炒作这么一个不真实的医院。
    瞎眼女人刚睡醒,她最近睡得越来越多,似乎也越来越疲惫。她蜷在床上小声地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我听。她说她做了一个梦,然后继续絮絮叨叨地讲那个我听了好几十次的梦境内容。
    我小心地从床上下来,走到她旁边,看着护士放在她床头柜上的药片笑了。我像往常一样,换掉她的药。那些药是我趁护士不注意的时候,从她的小铁架车上偷来的,然后我再假惺惺地劝她喝掉。
    直到她入睡,我站在她的旁边,小声说着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她不知怎么了,猛然说了一句:“那些跳楼的人,是没有安全感的人。”
    我惊了一下,几十年前,我也听人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过去
    我经常拿着药片,去给二楼的病人送药,他们不吵也不闹,就像安静的孩子,一整天都是在睡觉。
    我关注窗户边那个男孩已经有好几天了,他每天按时起床,不怎么和别人交流,大多数时间就搬个椅子,坐在窗户边上,看着外面的土道,有时候还趴在上面,向外眺望。
    男孩17岁,听住在他旁边的那个老妇人说:“他是村口西头老刘家的小儿子。”
    我知道那个粗鲁的老刘头,他是村子里最蛮横也是最穷的人。
    原本只有四十来岁,却被现实折磨得像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家里有一个后娶进来的老婆,她凶狠野蛮有着农村女人的泼辣之气。但这个后妈对他并不好,像是使唤佣人一般对待他。
    老妇人叹了口气,吃掉我递给她的药片,继续说:“他被老刘头的老婆赶了出来,那个家再也养不下这么一个人,没办法。今天的药怎么是蓝色胶囊了?”
    我随口说着:“……换换药。”
    她看了我一眼,笑了笑又说:“哦。还好,多亏有你们这样的好人,肯收留我们。”我不安地回笑了一下,端着药离开了,我不敢看她满是感激的眼睛,我的心脏是肮脏的,是不干净的。
    第二天,老妇人就死了。随手葬在后院里,只有我参加了她的葬礼,看着照片中的她,慈祥的笑像是一缕阳光射进了我的心脏。

    老妇人死了后,那个床铺又住进来一个一大把年纪的老头,听说是被儿媳赶出来的。医生虚伪地说,肯定会照顾好他。然后我看见,那个长着阴阳脸的儿媳,从怀里掏出一个瘪瘪的信封,塞进医生的腰包里,又趴在医生的耳朵旁边说着悄悄话。医生瞟了一眼边上的老头又看看信封,像是很不满意那里面的数目。
    女人又低声说了许多好话,医生才闭着眼点了点头,说了句:“我不会用太贵的药。”女人高兴地点着头,像是得到食物的老母鸡一样。
    我知道,他活不长了。
    那个男孩依旧在苦苦等待着,我看着自己手里的慢性毒药,叹着气递给他,他接过药片放在嘴里,喝了口水,站在窗户边上攥紧拳头捶着玻璃。
    老头闭着眼,说了句话:“活得越长,死的时候越痛苦。”
    我看了一眼一直闭着眼睛的老头问:“为什么一直闭着眼睛?”
    他坦然地笑了:“闭着眼,挡住自己不想见的,眼前就会是自己最想见的。”他接过那片我熟悉不过的蓝色胶囊,水都不喝就塞在嘴里,倒头睡了。只是他真的到死都闭着眼,带着笑。

    他都还没有咽尽气,就被医生扔进了土坑里,他双手死死抓着土坑边缘,指甲里满是土渣,他吐着黑血,说的最后一句话我至今还记得:“活着的人,缺乏安全感。死了,才会安稳。”
    现在
    瞎眼女人比平常起得都早,我知道那叫回光返照。她不说话,蜷起身子,努力抱着膝盖,希望将自己抱成一个团,得到微微一点温暖,去融化她早就冻成冰的心。
    直到夜黑,她在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说了句:“死了,才安稳。”
    我看着她,她伸着双手摸索着。
    “难道你就要这样死掉?”我问她,她愣住了,停了脚,手还停在半空,她笑着跌坐在靠着窗户的地方看着外面。
    “我能感觉到今晚的月亮,不是很圆,像个钩子狠狠扯着我的心脏。他怎么可以这样?”她抽泣着问我。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的眼眶流出了红色的血泪,身子越来越软,最后躺在地上,小声地打着酣。我摇了摇头,药效来得真快。
    护士来的时候,我还在入睡。来的是一个新护士,以前的护士因为经常弄丢车架上的药物,被认为是她私自偷走而停职查办了。
    她站在我的背后,我眯着眼看着停在我床前的那个铁架车,上面的药我都认识,药效我也很了解。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倒在瓶盖上的两颗白色胶囊藏在枕头下。
    她吃力地在我背后扯着床上的床单,小声嘟囔着:“怎么这么多死结,都快打成一个大疙瘩了。”


    过去
    我依旧拿着各种各样的药片发给那些病人。我来到最后一个房间,看着那个男孩,他依旧趴在窗户上,我叫住他,他没有回头只是向我伸出一只手,我熟练地将药片递给他,他塞进嘴里咀嚼了两下咽了下去。
    我走出门看见长廊里正在打电话的医生,他看见我就捂着正在说话的嘴,回到了他的办公室,锁上了门。
    我端着药盘,靠在门口。里面的医生似乎很激动,声音都打着颤。
    “你需要一个健康的肾脏?”
    “二十万?好好好。”
    “当然当然,绝对健康,我们可以安排一下地点。”
    “那就这样。”
    门突然被打开,医生红着眼瞪着我,我尴尬地说声对不起,然后快步离开,他咬着牙说:“别让第三个人知道,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我停了脚,重重地点了点头,头都不回地离开了。门又被他关上,砰的一声,像是要震碎我的骨头。
    我拎着洗完的衣服,打算挂在院子的晾衣杆上。我看见医生一脸灿烂的笑,将一个病人塞进一辆陌生的面包车里。
    那个病人我认识,他是第二病房里新来不久的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先天智障,家里人发了小财搬去了城里,全都嫌弃他是个包袱,花了点钱就扔在这里了。
    负责打扫的大妈将我手里的衣服挂在杆子上,她说了句话,就端着地上的空盆走了:“多管闲事,必有灾祸。”
    现在
    瞎眼女人死的消息,我是第二天中午醒来时才知道。
    我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我看着旁边空空的床铺,问那个实习的医生,她像是看见一只死老鼠一样,满脸厌恶:“她啊,死了。跳楼摔死了,都摔成了肉酱,尸体刚被警察用塑料袋子收走。”
    我愣住了。输液针头扎进血管里,一股寒流也顺着液体进入我的身体,像是根冰针死死扎着我的心脏。我抽搐着倒在地上,输液瓶摔在地上摔成碎片,液体洒在我的身上,越来越冷,模模糊糊的眼前,我竟然又看见了那个瞎眼的女人,她站在我的身边,手死死攥着扎在我手上的输液管,笑了笑狠狠地扯下来,手背处阵阵疼痛。
    她蹲下身靠在我的耳边,嘴里喷着浓浓的血腥味道,她说:“如果想要拥有存在感,就要死得真实。”
    新来的护士将我扶起,我的脑袋依然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背后平坦的床面却感觉到一个又一个的疙瘩咯着我的背,生疼生疼的。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又是他。


    过去
    那个男孩站在楼顶向着他家的方向大喊的时候,我正在收一位家属的红包。他撕心裂肺地喊着,他多么希望他的家人能来看看他,哪怕一眼就好,可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出来。
    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冷血的,我爬上房顶的时候,他哭着问我:“我是不是真的不重要?”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大笑着,狂傲地摇了摇头,我问他:“难道就那么重要吗?一个人难道就不能好好地活下去吗?”他咬着嘴唇,隐隐渗出了血。
    他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倒在一边,我向他缓缓地靠近,他猛地站起来向后退着,再走一步就是房顶的边缘,很有可能会掉下去。
    我让他镇定下来,他看着我说:“你不懂,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感觉?那种被自己最亲最爱的人背叛的感觉,就像刀子割开了自己的心脏,放在没有油的煎锅上开着大火煎。”
    我怎么会不懂?
    当年我舍弃远在小村庄的丈夫,还有不满两岁的孩子,自己一个人去城里学习,一离开就是五年,再也没有回来。因为偏僻的小村庄里根本没有什么结婚证一说,所以当时只是名义上的结婚。我在城里生活的几年,认识了一个男人,我们相爱结婚又有了自己的孩子。

    这时男孩背对着我,他头偏向一边,那是他家的方向。
    他在我面前跳了下去,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跳了下去。
    万幸的是,下面有厚厚的稻草堆接住了他,保了他一命。
    我怕他再次想不开,只好把他安排在一个空病房里,窗户上有铁栅栏。从里面打不开,他也越来越抑郁,有时候不说话也不吃饭,只是靠在窗户边上,一坐就是整整一天。
    现在
    来收拾她后事的是一个奇怪的男人。他冷着脸像是遇见了瘟神一般,低声暗骂一句:“死了都不让我安稳。”
    我竟然不自觉地冲过来,甩了他一嘴巴红着眼说:“她死了,是为了找到你。她死了,是为了证明她的存在感。她想让你找到她啊。”
    他捂着脸,往地上啐了一口:“死老太婆,你知道什么啊。”然后摔门离去。

    我看着那个床位,竟然为她的死感到不值。
    那天,她对我说:“我知道,你以前是个护士。”我不说话,继续听她说。
    她是个孤单的女子,丈夫是个死板的男人,而她却是需要浪漫的女人。她每天都渴望自己的男人在乎她一下,可是什么都没有。她像是空气,没有存在感。她试了各种各样的自杀方法,只是想得到丈夫的关注。
    这次她试着戳瞎自己的眼睛,可是她的丈夫依旧没有理她。而是冷冷地拨打了120,就离开了再也没有回去。
    就在住院的这些日子,她的丈夫也没有出现一次,就连慰问的电话或者短信都没有,平常她只要听到护士喊她的名字,告诉她有电话找她,她就会激动地从床上滚下来,即使连滚带爬都要去接听电话。她每次带着希望去接听,却也带着失望回来。
    她哭着告诉我,她的丈夫背叛了她。
    她让我帮她,我只好点头答应,每天我都会偷一些麻醉神经的药品,和她的药互换。她一直都处于沉睡状态,还会产生幻象。那天晚上,我推着她来到楼顶,她站在楼顶上张开双臂,说:“我们是傻的,想利用死亡来证明自己存在过,在这个大世界里。”说完,她像只断翅的鸟坠下。
    我看着自己的床下,绑着各式各样的死结疙瘩。她就像那些疙瘩,越想要挣脱,却没想到疙瘩结得越紧。


    过去
    医院里的医生,一直做着贩卖人体器官的地下工作,赚着黑钱。他在黑市里发布消息,然后买主再向他提供需要的血型等,医生便依据给的价钱从自己的医院里挑选下手的对象。
    那天是一个需要健康心脏的买主,一直白吃白喝的男孩正是这次买卖中最好的交换品,他被叫进了医生的办公室,我趴在门缝看见,医生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茶,男孩就背对着他小心翼翼地喝着,不到十秒他便倒在了一边。
    医生将他拖到了门口的面包车上,回去给买主打电话。我看着躺在车上的男孩,他即使入睡都皱着眉头,我将他小心翼翼地拖出来,将另一个被我迷倒的男孩推了进去,关上了车门。
    回到屋子不久,医生哼着小曲将车开走了。
    打扫的大妈站在门口冷着脸说:“他还是会死的。命数,都已是命数。”

    我时时保护他,却还是没有保住。我没想到,原来他那么在意有一个完整的家。或许是因为他从小到大都没得到过家人的爱,一直在醉酒父亲的鞭打下生活。
    他吊在风扇上,我看着悬在空中的他,他第一次脸上带着笑,或许他在死之前看见了自己最想得到的。
    我忍着心痛将风扇打开,尸体随着扇叶转了起来,我看着被磕碰得血肉模糊的尸体,狠狠关上了门。我藏在杂物室里,看着喝醉酒巡夜的医生,他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巡视着,看他走到最后一个房间,然后尖叫着坐到地上。
    其他病房的门,都没像往常一样上了锁,那些病人像是死尸一样围在他的身边。他疯了,被吓疯了。若不是他做了那么多的亏心事,也不会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
    警察搜查了医生的办公室,保险柜里有一大沓子钱,抽屉里还装着黑市交易的合同。男孩的床下被打着一个又一个的死结,解下来才知道整整175个。
    警察数了数那些合同,也刚好175张,原来他早就知道医生的罪行,也早就知道自己也会有那么一天。
    第二天,这里就被查封了,无家的病人被安排到了收容所,有家的都送回了家里。我也因此回了城,我带着一坛骨灰来到城里的墓园,买了一块墓地,管理墓园的老头问我,墓碑上应该写点什么?
    我将骨灰坛子用手擦了一遍又一遍,喃喃地说:“刘杨,我的儿子。”
    有时候,让别人在乎你的最好办法,就是不那么在乎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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