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大学的生活很无聊，大部分学生只能在上网谈恋爱中消磨时光。然而栾如梦不同，她的爱好是“占便宜”，如果有便宜却没有占到，她就会全身发痒，整夜都睡不着觉。

今天，栾如梦收到了一张宣传单，大概意思是：只要栾如梦配合商家参与一个有奖竞猜的促销活动，就会在活动之后得到一份大礼。这对栾如梦来说可是件大好事，兴奋之余她逃课前往，满脑子都在构想那份大礼的模样。

栾如梦按照宣传单上的地址找到了有奖竞猜的现场。那是一个挺荒僻的地方，搭了一个黑白相间的台子，完全没有一般促销那种人头攒动的热闹气氛。与其说是促销，倒不如说是一个灵台。栾如梦心里有些发毛，但是她看到台下确实有一些观众，而且又想起了宣传单上的大礼承诺，就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还好，有奖竞猜的程序还是很正常的，主持人在台上激情四溢地说着店里的新活动：“接下来的问题，只要能答对，就有奖品送出。”

这是最常见的促销方式，栾如梦占过无数次这样的小便宜，她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栾如梦知道，问题发出之后，不能一开始就冲上去答。因为这种情况下，答案可选择的范围非常广，答错的几率也比较大。只有别人答过几次之后，才能慢慢地摸出规律来。

主持人说出了第一个问题："这是关于健康的问题，下列哪种食品最能补钙？A，牛奶。B，骨头汤。C，海虾。D，豆浆。E鲫鱼豆腐汤。"

这个问题极大地引起了在场人的兴趣，有三个人急匆匆地举起了手，并且使劲儿地往台前挤。栾如梦也不例外，她拼命地往前冲，纤细的胳膊不断地撞向身边的观众，肢体之间发出了碰撞声。不过，好在他们根本不生气，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栾如梦一眼。栾如梦挤到了台边，但是并不急着回答，她想听听别人的答案。

第一个挤到台上的人很自信地说：“牛奶！我天天喝牛奶，所以长了大高个儿。”

栾如梦心里一紧，这正是她想说的答案。然而，听到了这个答案之后，主持人并不满意，她微笑着向前走了几步，向台下俯身。主持人的脸非常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同时，她的眼珠一动也不动，像假的。这么丑的主持人，栾如梦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环顾四周，那些顾客们都像木偶一样呆呆地立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台上。这种诡异的气氛让栾如梦感觉很异样，她甚至想钻出人群离开这个有奖竞猜的现场。

但是，爱占小便宜的毛病让栾如梦的脚像灌了铅一样，根本动不了，最后她还是留了下来。

主持人幽幽地说：“牛奶这个答案，可不能轻易选。这背后有个故事，我讲给大家听听，当是今天的娱乐了。”于是，主持人背离了竞猜活动，自顾自地讲起故事来了。

关于牛奶的故事。

刚上大学的时候，有一个来自于农村的女孩，姑且称她为杨花。她家里很穷，从小就没有吃过什么有营养的东西，所以个子很小，经常被人嘲笑。上大学之后，她听人说牛奶可以补钙，可以让身高再增长一些，于是她省吃俭用，决定每天到食堂里买一杯鲜牛奶。这个可怜的女孩从来没有喝过牛奶，完全不知道正宗牛奶的味道，于是食堂里的员工利用了这一点，每天把兑了水的牛奶卖给她。这种行为，与其说是为了赚钱，倒不如说是为了捉弄一下贫穷的女孩，满足一下欺负穷人的恶毒心理。可怜的女孩每天小心翼翼地啜饮着那杯对她来说很昂贵的牛奶，她以为牛奶就是那种淡淡的味道，却不知食堂里的员工已经笑疯了，把她当作冤大头。

半年之后的某个夜晚，天很冷，扬花没有来买牛奶。卖牛奶的员工觉得很无聊，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收拾东西。突然，一个幽幽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请……请给我一杯牛奶……”

员工一抬头，果然看到了杨花怯怯的样子。灯光下，扬花的脸很白，长长的刘海儿盖住了她大半边脸，有一道暗红的血迹顺着额角流了下来。员工有点害怕了，诡异的气氛吓得他没敢再用兑水的牛奶来骗扬花，他真心真意地从牛奶桶里倒出了一杯纯牛奶，小心地递给杨花。

谁知，杨花啜饮一口之后，居然一下子吐了出来，她幽幽地说：“这味道不对，你骗我。这牛奶很腥，不是我要的。”

“牛奶就是这样的。”员工不耐烦地说。

突然，杨花猛地扑了上去，她那因为缺钙而松动的牙齿狠狠地咬在了员工的手臂上。员工本想仗着自己力气大，把杨花甩开，然而，从伤口处居然传来了刺心的剧痛，让他动弹不得。他看到，从杨花的牙齿里喷射出了一种透明的液体，尽数射进了员工的身体里。伴随着血液注水的疼痛，以及全身难忍的抽动，杨花松开了口。她笑着对员工说：“今天，我不小心摔死了。死后我才明白很多道理，比如，你给我的牛奶是兑水的。一报还一报，我只好把你的血液也兑水了。”

主持人讲完了这个故事，栾如梦只感觉到背后凉风阵阵。说心里话，这个故事她似乎在哪儿听到过，而且这故事似乎就发生在栾如梦所在的大学。但是，周围的观众不为所动，他们叫着要继续竞猜，还有一个观众挤到了台前叫道：“我选骨头汤！这是常识，骨头汤可以补钙！”

这是栾如梦预备的第二个答案，然而主持人还是不满意。她用意味深长的眼光看着这位观众，嘴角闪过了一丝冷笑：“你真的这么觉得吗？那我给你讲个骨头汤的故事。”

骨头汤的故事

大学里的穷学生很多，像扬花这样的女生也不在少数。那么姑且把这个故事里的穷女孩也叫做杨花，反正她们都很相似。

杨花在大二那年得到了一个勤工俭学的机会，她可以到学校食堂里帮厨，每月会得到500块钱的补助和免费的早饭、午饭和晚饭。这对杨花这样的穷女孩来说是个不错的待遇，她每天都认真地干活，希望可以得到食堂里员工的好评。

然而，正如刚刚提到的，食堂里的员工并不是很友好，其中还有一个打起了杨花的主意，想和杨花谈恋爱。被杨花拒绝之后，他想出了个坏主意：让杨花去管喟：头汤。

这是食堂里最倒霉的活儿，原因就是骨头汤售价高，经常会被组长核查分量，少一点就会受到惩罚。可是学校里的流浪狗们非常难对付，他们会成群结队地溜进食堂，偷偷吃摔骨头汤，谁也没有办法。

接下来的日子里，杨花管理的骨头汤经常变少。面对核查的时候，她说不出骨头汤的去处，只会捂着脸哭。组长才不吃这一套，她对扬花冷嘲热讽，说杨花是偷拿了骨头汤出去卖钱或者是开小灶。不仅如此，她还对杨花说：“如果明天骨头汤又少了，你就不要来了，想勤工俭学的孩子有很多！”

第二天，杨花小心翼翼地蹲在骨头汤边，一步也不敢离开。但是，那个恶作剧的员工又来了，他故意安排杨花干这干那，并且趁着杨花不在的时候把骨头汤倒出了一部分。

当晚，组长即将检查之前，杨花才发现骨头汤又少了，她痛哭起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突然，她的目光落到了那个恶做剧的员工身上，顿时有了主意……

后来，组长检查的时候，骨头汤不仅没少，还多出了一些。组长觉得很奇怪，她尝了一口，觉得味道怪怪的。同时，她还发现，那个食堂里最爱拍马屁的员工不见了。

听了这个故事，栾如梦差点吐出来。她抚了抚胸口，然后观察周围人的反应——奇怪的是，除了栾如梦之外，谁也没有恶心的表现。他们无一例外地呆着脸，风吹过的时候身体还微微地摇晃。

“这……这都是些什么人？”栾如梦怀疑了。

“继续竞猜！”这时候，又一个观众挤到台边，打断了栾如梦的思路。他叫道，“海虾！它卖得可贵了，一定补钙！”

“糟了！”栾如梦心里暗暗道，“这个答案肯定对了，那也就没自己竞猜的机会了。”

谁知，主持人还是没有点头，她微笑着摆了摆身体，动作非常不协调。她说：“海虾也是有故事的，我正要讲呢。”

海虾的故事。

为了和之前的故事保持一致，故事里的主人公还用杨花这个名字代替。她是一个来自于内陆的女生一从来没有吃过海虾，也从来没想过吃海虾。她交了个男朋友，是大城市来的，为了配得上这个男生，杨花非常小心地掩饰着山村孩子的身份。

终于有一天，这种境遇在食堂里被打破了。那天杨花和男友一起来吃饭，男友很体贴地打了一份海虾给杨花，杨花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剥皮怎么吃，于是急忙说自己不爱吃这个。本来，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食堂里的员工很嘴快，他轻蔑地说：“你是不是没吃过海虾啊？”

“瞎说！这东西我怎么会没吃过？”杨花红着脸说。

“你穷成那样，还能吃海虾？”员工冷笑道，“别看你身上穿得很不错，实际上，你天天打菜的种类就暴露了你的身家，这点我最了解。如果你不承认，你剥个虾我看看。”

杨花赌气地拿起了一只海虾，用力地剥起来。但是，她笨拙的动作已经泄露了她所有的秘密，她发现男友看她的眼神已经变了。杨花再也受不了了，她猛地丢掉了盘子，飞奔出食堂。

身后，食堂的员工因为捉弄了杨花而哈哈大笑。

当天晚上，员工一个人蹲着收拾厨房里的剩菜。突然，他看到了一片裙角，裙角下却没有脚。员工一个激灵，发现面前漂浮的，正是白天不会吃虾的杨花。

“你……你的脚呢？”员工哆嗦着问。

“我的脚？今天冲出食堂的时候没看路，被飞奔而来的车撞断了。”杨花的脸上没有一丝悲伤，她接着说，“我努力了一整天，终于会剥虾皮了，我剥得可好了。现在，我就剥给你看！”

说着，杨花扑了上去，用指甲狠狠地划着员工身上的皮肤。顺着出血的地方，杨花用力一撕。

“啊——”员工惨叫起来，却毫无反抗之力。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像虾一样被杨花剥开了。

杨花一边剥一边说：“哎呀，今天的虾真新鲜，很红啊……”

故事越来越诡异，栾如梦几乎想逃。然而，现在问题的答案只剩下两个了，二选一的几率非常大，真相即将揭晓了。栾如梦忍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答对问题吗？于是，栾如梦壮着胆子叫道：“继续竞猜，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是鲫鱼豆腐汤。”

全场突然安静了，包括主持人在内。

栾如梦很得意，她知道自己已经答对了，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就是等着拿奖品。

然而，奖品并没有出现。场内所有的人，都转向栾如梦，并且一步步地向她靠近。一共也就十几个人，他们的脚步那么僵硬，表情那么呆板，像是一群苍白的纸人。栾如梦被围住，无处可逃，想叫却又不敢叫。当她被挤得受不了的时候，主持人才幽幽地说：“终于有个人，敢说这个答案了。鲫鱼豆腐汤……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