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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梦历二单恋

【天惶惶地惶惶】 周德东 2024年03月02日 字体:

我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我恍恍惚惚走在一片花地里。

那天是童年的天,蓝得有些恐怖。那个太阳好像年轻,正气愤勃勃地在空中晖映。

那些花开得正鼎盛,它们灿烂而轻浮地荡漾。香气铺天盖地,令人眼饧骨软神醉情迷。

我藏在花草中,望着远处那座认识的青砖房。这里是镇郊,很宁静。

那里面住着一个神秘的女子,她日夜被这花气浸染,脸庞千娇百媚。一次,我路过她的门前,她正巧出门泼水,我看了她一眼,从此念念不忘。

我想送给她一个信物,可是,我没有钱,我就捡破烂,什么酒瓶,废纸,草绳,塑料,碎铜烂铁......

我终于攒够了钱,买了一件草绿色的裙子。

我把那裙子装进挎包里,背上,想送给我朝思暮想的女子。

如今,她出来了,坐在窗下的马扎上,望天。

我穿过摇荡的花草凝视她,觉得她长得全世界第一美。她的眼睛像这头上的天一样纤尘不染。

我不知道她的姓名,不知道她的来历。据我观察,她彷佛没有什么职业。

青砖房前面有一条乡下土道,空空荡荡,没有一个行人。土道旁有一棵柳树,撒下浓荫一席,坐着两个闲散的老者,在无声地对弈。

我鼓了鼓勇气,把挎包往上提了提,朝她走曩昔。

可是,这时候,我看见土道上出现了一个胖子,他穿着一身西装,蹒跚地走进草房。一样平常说,胖子都是有钱人,果然,他的那身衣服一看就很值钱。

我停住了脚步。

那个女子甜甜地笑起来,站起身,迎上前去。

那个胖子也甜甜地笑。

他们就如许甜甜地走进了青砖房黑糊糊的门。

窗上的帘子慢慢拉上了。上面的龙凤伸腰亮翅,尽情飞舞。

我被隔到下场外,心中有点辛酸。

我跑曩昔,机灵地来到了房前,发现门已经闩死了。

我的心像罂粟一样扑朔迷离,蹲在窗下窃听,里面无声无息。

我只好又退回花地里,埋伏起来。

过了好半天,那个女子终于走出来了,但是不见那个胖子。

那女子又坐在了窗下,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继承悠悠地望天。

她穿一件红红的吊带裙,胸前纰漏地敞着,露出嫩嫩的香肉。

有一只蝴蝶飞过,她站起来追赶,没抓住,又坐下来。

一阵大一点的风吹过,花软软地动起来,她的黑发软软地动起来,她那迷人的眼神软软地动起来......

--远处又走来了一个男人。他长得人高马大,像个赳赳武夫。

那女子急忙站起身,一步三摇地迎上去,挽住了那小我的手臂,说说笑笑地走进了青砖房。

我看着那窗帘龙飞凤舞,内心忧伤极了。

过了好长时间,那个女子走出来了,却不见那个武夫。

那女子又闲闲地坐在窗下的马扎上,双手支腮,望天。

天空万里无云,太阳毒辣似火。我一向藏在花草里,一动不敢动。

太阳偏西了,我看见土道上又有一个戴草帽的老头走过来,那女子站起身,迎上去,搀扶着他走进了青砖房......

那扇黑洞洞的门,彷佛是一张嘴。当那个女子再次走出来的时候,天气已经有点暗淡,我依然不见三个男人有哪个出来。

我静静退出了那片花地,来到了那两个下棋的老者身旁。他们埋头致志,一个举棋不定,一个沉吟不语。

爷爷,为什么总有男人走进那个青砖房?”他们抬头看看我,冷冷地说:“那是窑子。”我愣了半天才说:“可是,他们都没有出来......”“那肯定是有后门。”我垂着脑袋走回镇里,伤心至极。

我路过一家服装店,打折把挎包里的那条草绿色的裙子换成了钱,然后,我再次来到那座神秘的青砖房。

天一点点黑下来,我看见那青砖房里亮着幽幽的灯光。

我朝她走去。夜路坎坷,星河阴暗,我走得踉踉跄跄。

她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摘耳坠。她浓妆艳抹的脸在台灯的光晕中显得有点吓人。

宽大的床上花花绿绿的被褥散乱堆叠。

她在镜子中看见了我,停动手,回头问:“你干什么?”我把钱往她面前一摔,说:“我要跟你睡觉。”她笑了,竟然没有拒绝,爽快地说:“好吧。”她一下就关了灯,把我搂到了床上。我闻到一股香艳的气息。

幔帐全面地垂下,围住一方温柔地富贵乡。

窗外的月光流淌进来,房间内更加昏暗微茫。

她一件件脱了衣裳,平平地躺下来,一动不动。

我的手在她的身上摸索......

忽然我停下了手,蓦地感到了恐惊!

她的身体凉凉的,硬硬的,哪里是人!

我爬起身子,借着月光细细看她--竟是一具塑料模特儿。

塑料模特儿忽然哑哑地说:“你看看,这个房子有后门吗?”是啊,这个房子根本没有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