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时分,消息终于传回来了,凤凰古城所有的旅馆和客栈都没有发现小建的踪影,警员查过登记簿,亦无其名字。只有在一家名为“沱江腊肉馆”的小饭店似乎曾经出现过类似之人,虚风道长闻讯后即刻与沈副局长赶到了那家餐馆。
“没错,我记得很清楚,”饭店老板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说道,“那女孩约莫有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非常好看,还随身带着一头黑色的小猪崽儿。就餐时,窗外有好多人都在看小猪吃血粑鸭,说这丫头好有钱,实在是有些太过奢侈。”
“后来呢?”虚风问道。
“那女孩儿啥也没说,吃完饭结账就走了。”老板回答说。
“知道她要去哪儿吗?”沈副局长问。
老板摇了摇头:“那就不知道了。”
线索又断了,虚风心里想,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小建找到了有良,这样孩子就安全了。
回到局里,虚风支开旁人,把自己独自关在房间里,然后抓起电话,再次拨通了有良的那部大哥大。
“虚风道长,有良已经回来了,您等着……”话筒里传来二丫愉悦的声音。
“道长,你好,有事儿么?”有良疑惑的语气,虚风道长一大清早就打电话来可有些不寻常。
“有良,小建和你在一起么?”虚风匆匆问。
“没有啊,她不是在京城么?”有良诧异道。
“她离家出走了,据首长说可能是要去找你,前几日,她曾在湘西凤凰古城出现过,然后就不知所踪了。”
“湘西……”有良明显的吃了一惊,几天前,他正在苗疆盘古峰。
虚风沉吟道:“有良,你可知小建学了什么武功么?”
“她不会武功。”有良肯定道。
“这就奇怪了,有两个地痞流氓想要欺负她,结果反而被小建弄成重伤,现在还住在医院里。既然她不会武功,这就说明那天晚上另有其人在暗中相助……”虚风心中寻思着,案发时,那两个地痞流氓并未看见有旁人在场,而且还说小建手里握着一条白蛇,也许这只是他们受伤之后所产生的思维幻觉。
“费叔没和小建在一起么?”有良不经意的问道。
“你说什么!费叔……”虚风闻言大吃了一惊,“他不是在临潼西山之巅被你废了么?”
“没错,小建的那头黑毛宠物猪就是费叔。”有良说道。
虚风怔怔的握着话筒,半晌没说出话来,原来费叔被打回了原形,竟然与小建走到了一起,甚至还同床共寐……首长不知道是否清楚此事儿,看来这背后还有不少的故事。
“有良,这事儿似乎有点蹊跷了,”虚风沉吟着,“费叔原来是一头紫魔,哪怕还保留着一丁点功力,对付那两个地痞流氓也绰绰有余。从其下手的部位以及其狠辣程度,很有可能就是费叔所为,若真是如此,小建的安全倒是无虞,但费叔的企图则足以令人担忧。此事需要从长计议,贫道会尽快返回京城与首长碰面。”
“道长现在何处?”
“湘西凤凰古城。”
“嗯……”有良想了下,说道,“俺也即刻回京,小建毕竟是师父黄建国的女儿,如今有难理应相帮。至于费叔之事,说来话长,容俺到京后再详细的说给道长听。”
“那好,贫道马上就走,你到京城后直接来白云观会合。”虚风撂下了电话,走出了房门。
“沈副局长,我需要即刻返京,请县局的同志们再辛苦一下,扩大调查范围,务必寻找出一些有用的线索,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不可能凭空就这样消失的。”虚风吩咐说道。
两日后,有良独自一人风尘仆仆的赶到了白云观,京城内危机四伏,其他人留在了深圳毒师安排的隐秘之所,他可不愿意二丫和孩子犯险。
有良向执事道人说明来意,随即被带到了虚风道长的房里。
“贫道一直在等你。”虚风道长端坐在蒲团上,请有良坐在对面。
有良喝了口茶,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开口,费叔的事儿一直瞒着道长,主要是因为有言在先,白白拿了人家七亿元,总得为其保守秘密。
“贫道想听听有关费叔的事儿。”虚风平静的说道。
“道长,之前俺从未提过费叔,是因为曾经答应过他保守这个秘密。”有良坦然的目光望着虚风道长。
“那你就还是不愿讲了。”虚风兀自叹息了一声。
“不,”有良说道,“那是以前,现在他既然带着小建离家出走,承诺便自然解除,俺决不能让师父的女儿受到任何伤害。”
虚风默默的望着他。
“数月前,俺在川南僰王山飞雾洞大洛莫的结界里见到了费叔,这还是自临潼西山之巅那场血战之后的第一次见面,随后便将其收入了《敦煌夜魇图》中。下山后,在僰王山镇吃早餐的时候,恰巧遇到了前来寻俺的小建,之后一同南下广东。在深圳沙头角,费叔给了俺七亿元重修佛崖寺的善款……”有良大致讲述着。
“七亿元!”虚风愕然道。
“是的,同时俺答应保守其身份的秘密,小建也就是这个时候与其相识的,返京时非要抱回家当宠物猪来养。”有良继续说着。
“费叔已被打回猪的原形,又如何能够给钱你呢?”虚风疑问道。
“他虽然已是猪身,但却保留了原来人类的语言能力,而且口音未变,是通过电话指示汇的款。”有良解释说。
“这么说,费叔的思维还如同原来的一点都没变。”
“是的,俺寻思着,费叔如今只不过是一头小猪崽儿,而且就剩余十来年的寿命而已,最后还是得进屠宰场,因此也就没太在意这事儿。”有良言语坦诚。
虚风沉默了半晌,然后沉吟道:“费叔原来是一头紫魔,素来阴险狡诈,诡计多端,甚至连楚大师都栽在了他的手下。此番小建的离家出走,表面上看似乎是想要去找你,但细细寻思起来,恐怕还是他在背后捣的鬼。此次返京,就是想与首长面谈,费叔就是那头宠物猪,这事儿电话里很难说的清楚,小建毕竟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若是被人知道与一头猪妖同床共寐,恐怕将对其日后的人生产生极为不利的影响。”
“这事儿也怪俺考虑的不周。”有良嘴里承认道,不过心下却想,那丫头一向娇宠任性惯了,谁又能说服得了呢。
“听说你在盘古峰一路下山去追盗画之人,可有什么收获?”虚风问道。
有良叹息道:“还是晚了,一直追到吉首也未见有什么可疑之人,无奈只有返回了深圳。”
“那就是追错了方向。”虚风若有所思。
“道长的意思是……”
“盗画之人去了凤凰古城。”
有良愣愣的瞅着虚风,迟疑的问着:“道长,您好像知道何人盗画?”
虚风点点头:“若贫道猜得不错,盗画之人就是小建和费叔。”
“小建?”有良吃惊道,“这怎么可能?她若是上了盘古峰应该要露面的呀,不会偷偷摸摸的拿了画轴就跑了。”
虚风平静的说道:“那就要看费叔的了,以贫道之见,她已经被那头猪给控制了。”
有良还是不敢相信,费叔已经是一头普通的小猪,能够舒服的度过所剩余的十来年就不错了,为什么还要控制小建,他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呢?
“有良,”虚风看出他似有不信,于是分析说道,“小建和费叔的突然离家出走,起因是得知画轴被无欲老和尚带上了盘古峰,不过却没有在那儿露面与你相会,反而出现在了盘古峰之南的凤凰古城。这从行走的路线和情理上完全说不通,更为关键的是画轴被盗的时间与之相吻合,这就不能不让人怀疑是其所为了。”
有良觉得虚风道长说的也不无道理。
“可小建盗走画轴的目的究竟为何呢……”有良仍有不解。
“目前还不清楚,但这’暗渡陈仓‘的手法倒很是符合费叔老谋深算的脾性,小建不过是任其摆布的一具玩偶而已。”虚风说道。
“道长,您准备将这事儿原原本本的告诉首长么?”有良问。
虚风谨慎的摇了摇头:“原本是打算说的,但现在感觉此事暂不宜声张,贫道还是先返回凤凰古城找回小建,然后再私下里暗中除掉费叔以绝后患比较好。”
“此事儿俺有些不便于出手……”有良支支吾吾的说着,心下则想,拿了人家费叔那么多钱,再干掉他总是有失江湖道义。
“嗯,此事贫道自会处理,你就不必参与了。”虚风似乎看出了有良的顾虑,于是呵呵一笑。
“道长何时出发?”有良问。
“即刻。”虚风道长站起身来,往小皮箱内又装进去了一瓶古龙水,然后拎着与有良一同走出了白云观,在门口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机场。
有良则独自返回到了憨叔家,他此番进京其实早已经打算好了,决定要夜闯恭王府盗取鬼壶。
在盐田渔村的那天夜里,白光老魇的突然出现令有良深深的震撼,并感觉到了一丝恐惧。老戏文里常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老魇目前只是以交还鬼壶为诱饵利用自己,一旦翻脸,很有可能会加以灭口。从其一招秒杀岭南猿公的武功来看,自己即便和二丫联手也不是对手。为了她和孩子的安全,必须尽早的隐匿起来,而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蓝月亮谷了。
因此,必须拿到鬼壶,这样才好意思留在谷中。
老魇已南下大鹏湾,在电话里曾说要逗留一段日子,趁其不在京城的时候下手盗壶,则相对容易得多。
是夜,月色清朗,大街上空旷无人。
大约子时左右,有良只身来到了恭王府外,然后飞跃过高高的围墙,径直至大戏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