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道士哭丧着脸纷纷退下,举起焦黑色的手臂给郑道长看:“我们都中毒啦,胳膊怕是要废了……”
郑道长此刻的骄横劲儿也没了,脸上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这些道士真是少见多怪,不过是烟气熏黑了而已,肥皂洗洗就得了,一副娘娘腔。”两和尚不屑的说道。
“走。”郑道长带着手下的道士怒气冲冲的走出了饭店大门,朝着巷子口的停车场方向而去。
天黑沉沉的,小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青石板上反射出淡淡的冷光。
“怎么,一副落魄的样子,没能拿到画轴?”对面民宅的屋檐下蓦地闪出来一个老僧,以嘲笑的口吻说道。
“原来是无欲大师。”郑道长看清楚了此人正是那个传话的老和尚,肩上挎着个背囊。
“出了什么事儿?”无欲老僧望着那几个狼狈的道士问道。
“哼,张天师的画轴没见着,倒伤了几个道兄,真是晦气。”郑道长没好气儿的答道。
“老衲瞧瞧。”无欲老僧抓过一名道士的手臂,鼻子嗅了嗅,然后吐了口唾沫在上面,手指头蹭蹭,立刻便露出了原来皮肤的本色。
“呵呵,不过是烟垢而已,谁干的?”他微笑着说道。
道士们这才总算是放下心来,向无欲老僧讲了那个枯槁如大烟鬼般的老头。
原来是彭门三散仙所为,他们和那两位黄衣和尚也是自己通知的,仓促之间也只能这么多人了。不过既然话头已在江湖上传开,接踵而来的能人只会是越来越多,任凭释了去和那只五色幼魇功力再高,也绝对难以抵御,届时趁乱总是能抓到下手机会的。
无欲老僧一面寻思着,开口说道:“郑道长,张天师的《敦煌夜魇图》果真是鹤鸣山之物么?”
“那还用说,贫道不是已经同大师讲过了么,画轴肯定是他当年在此开山立派时所画,而作为’道教祖庭‘的鹤鸣山道观乃是张天师最正宗的道场,画轴自然要归我们所有。”
“那道长想如何从那伙盗贼手中索回呢?”无欲老僧微笑着。
“当然是回山去搬救兵了,召唤全观几百个道士一起来,不信他们就不肯交出画轴。”郑道长答道。
“那样’远水不解近渴‘,一来盗贼有可能远遁,二者恐怕会被别人捷足先登。”
“那你说该怎么办?”郑道长瞅着老和尚。
“这恩阳古镇应该有公安派出所吧,也可以报案嘛。”无欲老僧建议道。
“不行,画轴若是被公安收走,作为赃物一层层的上缴,这中间得经过多少手?万一中间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岂不是前功尽弃?现在这社会谁见了宝贝不眼红啊。”郑道长摇了摇头,一口拒绝。
这小子倒是一点也不傻,自己已经买了一幅外观相同的画轴藏在背囊里,准备借机调包的。
“贫道现在就去打电话,鹤鸣山的人天亮前就能赶到这里。”郑道长信心十足的说道。
无欲老僧望着他们几个远去的背影,心中一阵冷笑,“巴人遗风”饭店里的那两拨人岂能等到天亮,等鹤鸣山的大批道士赶来时,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巴人遗风”饭店里此刻已是剑拔弩张,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两位黄衣和尚一唱一和,有意的挑起事端,但目标却是冲着临窗桌子上的那三位’散仙‘。
“师兄,陈抟老祖的’锁鼻飞精术‘原本是修炼胎息睡功的,可传到今天竟然变成了’肚脐喷烟功‘,这岂不是暴殄天物么?”其中一个僧人说道。
“这也难怪,瞧那老儿骨瘦如柴,营养不良,断不能如陈抟老祖那般’食气辟谷‘。每日里抽大烟涮着’太婆串串‘,这还是不错的呢,否则来个’肚脐喷屎‘,嘿嘿,这屋里还能吃饭么?”另一僧人嘻嘻笑道。
“师兄所言极是,万一喷出的是带血痢疾,你我可就……哈哈哈……阿弥陀佛了。”两个僧人相视开怀大笑。
党大师疑惑的望着他们,心中不免有些诧异,按理说今晚的三拨人应该是冲着张道陵的那幅画轴而来,而结果却是自相掐起来了。
“咕噜”又是一声怪叫,彭兽面色铁青,怒目而视。
彭人悠闲自得的鼓捣着半导体收音机,恍若不闻。
老太婆小倩手里揉搓着俩核桃,头也未回的冷冷说道:“报上名来吧。”
“你说什么?”黄衣和尚似乎没听清。
“报上名来,免得成为无名尸鬼。”小倩的口气依旧是冷冰冰的。
“剑阁双陀,听说过没有?”两僧嘿嘿一笑,几乎是异口同声。
“哼,老婆子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呢,原来不过是剑阁觉苑寺打扫藏经阁的俩头陀而已,竟然如此口出狂言,不知天高地厚……”小倩随手抓起一根竹签朝火锅内扎去,穿起几个热辣的鱼圆往脑后一甩,“嗤嗤嗤”裹挟着凌厉的风声分头射向剑阁双陀。
其中一头陀僧袍一挥,那几颗滚烫的鱼圆改变了方向,汁水淋淋的直奔有良这桌而来。
坐在最前面的是邢书记和可儿,两人正在窃窃私语着,根本就未加留意,等到发现有物来袭时已然躲避不及。
身旁的老白见状不对,忍痛张开嘴巴,焦黑的蛇芯子闪电般的窜出,凌空将几颗鱼圆卷入口中,尽量装做若无其事般将其吞落腹中,烫得食道里火辣辣的。
此刻有良已经瞧明白了,老太婆以内力发射出的鱼圆,经剑阁头陀一转手,叠加上去了自己的真气,等于集双方之力合击。如此说来,他们肯定是一伙儿的,之前的吵架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老太婆紧接着抄起一碗热辣的猪脑花甩出,那头陀依旧如法炮制,挥动着僧袍欲将其罩向有良他们这边。
这下有良可就不让了,那白花花的猪脑和浇在上面的红油热辣滚烫,老白已不可能再用舌头去卷,万一飞过来溅出岂不烫伤了庸儿?
“痴”的轻微破空声,有良发出一道梦遗指,极寒的老阴之气撞击在了那碗猪脑花上。热瓷碗骤然为寒气所冷却收缩,“啪”的一声在剑阁双陀的头顶上方爆裂,红白相间的猪脑花瞬间喷洒下来,溅了两人一秃脑壳,烫得直跳脚哇哇怪叫。
“你们两方就别再装神弄鬼了,还是直接挑明了吧。”有良淡淡说道。
“呵呵,快人快语,”彭人这时抬起了头,一脸的和蔼之色,缓缓说道,“张道陵的《敦煌夜魇图》在你们手上是吧。”
“不错。”有良答道,心想这无欲老僧已经把风吹出去了。
“听说此画之中人物都是活的,可有此事?”
“有。”
“借来一观如何?”
“不行。”
“老夫已经向你们传授了彭祖’御女房中术‘,难道看一眼此画都不行么?”
“没错。”
“哈哈,那就休怪老夫无理了。”彭人一摆手,彭兽腾地站立起来,划着火柴点燃了水烟袋。
但见他接连猛吸了数口,然后双手扒开衣襟露出皮包骨的干瘪小腹,从肚脐眼儿内喷出一束浓黑如墨般的气柱,老远的直奔有良这桌而来。
黑烟气柱凌空蜿蜒的游动着,散发出一股秽臭的粑粑味儿,令人作呕。
可儿惊恐的盯着那束黑烟,捂住了口鼻躲到邢书记的身后。
就在这时,党大师挺身而出迎上前去,双臂舒展快速的扇动,左右腋下发出两股异香,将那束黑烟缠绕了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黑烟止步不前,停在半空里上下翻滚,仿佛要想挣脱那无形的麝香似的,双方势均力敌僵持在了那儿。
彭兽见状再次狂吸水烟,喉咙里连声发出怪叫,黑烟渐渐的浓郁起来,气味儿也越来越臭,令人窒息。
党大师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两只手臂又酸又麻,扇动的频率也慢慢的下降,看来香风还是抵不过臭气。
“了去大师,党某不行了。”党大师气喘吁吁的说道。
有良淡淡一笑,起身离座来到跟前将其推开,伸出右手插进黑烟之中,源源不断的发出寒冷的梦遗掌。
原本温热的黑烟骤然冷却下来,竟然隐约挂上了白霜,老阴之气沿着黑色的烟柱窜进了彭兽的肚脐眼儿内。这位枯槁的老者突感腹部异常的寒凉,身子如筛糠般的颤抖起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最后“噗”的一个响屁,窜稀屙了一裤兜子。
“真是没用。”老太婆小倩捂着鼻子责备道。
“咕噜”一声,彭兽胀红着脸坐回到了椅子上,糊了一屁股稀屎,粪汤顺着裤腿流淌到了地上。
“阿弥陀佛……”剑阁双陀使了个眼色,骤然间怪叫一声纵身跃起,凌空翻转,各自以罗汉拳“拈花托月”和“仙掌推云”朝着有良击来,拳掌之中隐挟着雷鸣之音,可见二人内力格外深厚,阳刚之气充盈。
有良嘴巴微启,悄无声息的射出两枚噬磕针,正在二人凌空翻转露出督脉之际,神不知鬼不觉的刺入其后背上的筋缩穴。
“噗通”两声,剑阁双陀坠落在了地上,浑身酸麻爬不起来了。二人自忖在剑阁觉苑寺藏经阁读了不少的武学秘笈,功夫了得,却不知究竟何时着了道儿。
“哈哈,好俊的功夫,就让老太婆来会一会你吧。”小倩右手举起,两只核桃在手中攥得“嘎嘎”作响,随即隐约听到里面有细小的“吱吱”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