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有良,这下子可是有点麻烦了。”虚风道长叹息了一声,自己负责暗中保护神一郎的安全,结果他死了,回去对部里得有个说辞。
有良望着他,张了张嘴,但还是没吭气儿。
“这个神一郎是这具男尸神次郎的哥哥,今日专程从日本赶来,公安部刑侦局让贫道负责保护其安全,”虚风道长苦笑道,“既然他已经死了,就要考虑好善后,做到万无一失,不要让警方怀疑到我们的头上。现在好在不用处理尸首,这就省去了最大的麻烦,接下来要清除掉他来过这里的所有痕迹。”
“坏了……”客家嬷嬷蹲在神次郎身旁蓦地叫了起来。
“嬷嬷,怎么了?”有良赶紧问道。
“汗尸废了,”嬷嬷难过的说,“中阴身的尸体受到惊吓已经关闭了毛孔,再也不会分泌汗青了。”
“嬷嬷,既然废了也就算了,倒是你的伤需要赶紧就医。”有良心态平静的说道。
“可是你的胳膊给耽误了呀,况且像这么肥胖的汗尸可是千载难寻的。”嬷嬷连连顿足惋惜不已。
这边,虚风道长仔细捡拾起神一郎的衣服、鞋子以及墨镜等残留物,至于地上的犬胎化石粉末,则胡乱用脚抹平拉倒,反正刑侦局的技术人员也弄不清这是什么东西,以为是古墓里原本就有的。
嬷嬷叹息着从神次郎的肛门里抠出那支空空如也的青花瓷瓶,揣进了怀里。她想着等伤养好后还要继续制作汗青医好有良的断臂,这个人情一定要还,况且他还是被自己的徒弟沈才华所伤。
“嬷嬷,二丫说你可能认得那个‘吴戥教授’?”有良搀扶起客家嬷嬷,口中问道。
“没错,从其相貌特徵来说,同老妪前不久见过的一个人相似,而且姓名也相符,都叫‘无灯教授’。”客家嬷嬷回忆说。
其实“戥”与“灯”同音,故嬷嬷以为是同一个名字。
“此人现在哪里?”有良忿忿问道。
“他是川南僰王山飞雾洞中的一名隐士,武功怪异,是儒家功宗师。”嬷嬷答道。
“儒家功?”虚风道长闻言不觉讶然。
“没错,缅甸福寿宫发疯吃自己肠子的那个乔老爷就是他的徒弟。”嬷嬷说。
“哦,若是乔老爷的师父,那武功可不能小觑。”虚风道长想起乔老爷临死前血腥的那一幕,简直不寒而栗。
原来乔老爷是此人的徒弟,有良心中暗道,当年缅甸大金塔福寿宫内的那场恶斗,自己也在场,难道说这吴戥教授同乔老爷一样也是首长的人?
有良决定回去之后马上去找首长问个明白。
虚风道长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遗漏后,开口说道:“我们走吧,大家对此事儿一定要守口如瓶。”
“哈哈哈,杀了国际友人,毁尸灭迹之后就想着一走了之么?”此时,蓦然想起一阵桀桀怪笑声,其音不男不女,令人不寒而栗。
“什么人?”虚风道长大吃一惊,有良和嬷嬷也都愕然不已。
窟窿口蓦地人影一闪,一位长相甜美,英姿飒爽的中年女警官站在了众人面前,肩上的警衔两颗花,竟然是二级警监,与刑侦局张局长同样级别。
“南宫烟……”有良惊讶道。
“钢铁老太监!”客家嬷嬷一脸的怒气。
虚风道长曾听寒生说过此人,六百年前的老太监竟然摇身变为秦城监狱的监狱长,公安部十三局的女性高级警官,这也可以算是个奇葩了。他默不作声的旁观着,看看她究竟想要干嘛。
南宫烟嘻嘻一笑,说:“嬷嬷别来无恙啊,按照日子推算,你我的孩子也应该早就出生了吧?是男的还是女的,惹人疼爱吧?我这个做父亲的总得有所表示一下才对,是也不是?”她的话音又变回了柔媚的女声,听着很是情真意切,幽怨感人。
“小活师是老妪的,你这个老太监甭想打她的主意。”客家嬷嬷怒道。
“哦,名字都起好啦,”南宫烟抚掌大笑,“哈哈哈,‘小活师’,老夫喜欢。”
客家嬷嬷气愤至极,但不可否认,这个老太监确实就是小活师的生身父亲。
“小活师是男还是女?”南宫烟把目光转向了有良。
“是女孩儿。”有良答道,钢铁老太监毕竟告诉了自己血灵芝的去处,使得二丫治愈了“尸蜕”。
“女的?”南宫烟闻言愣了一下,继而幽幽说,“女孩儿也罢,现在计划生育严格执行一胎政策,老夫身为国家干部理应带头响应。”
此话说得冠冕堂皇,但在有良等人耳朵里听起来总觉得别扭。
“南宫烟,”有良疑惑的问道,“你怎会知道我们在这个矿洞里?”
南宫烟嫣然一笑:“听说八宝山殡仪馆丢失了一具大相扑的尸体,老夫就猜到了这又是嬷嬷干的,所以今天得空就过来瞧瞧,果然你们都在这个矿洞里。”
原来如此,有良心中也佩服这老太监的缜密心机。
“嬷嬷,你是老夫的妻子,伤得又这么重,若是去京城医院少不了问着问那的,容易引起警方的注意。这样吧,你随老夫前去秦城监狱,我们的狱医可都是一流的,他们也绝不敢乱打听,这样安全些。”南宫烟关切的目光爱怜的瞅着客家嬷嬷,伸手去探查她的伤处,说出的话倒也挺合乎情理。
“老妪不去。”嬷嬷猛然甩开南宫烟的手,不慎撕裂了伤口,鲜血再次涌出。
南宫烟疾速出手“啪啪啪”连点嬷嬷左肩的数处穴道,封闭经络,然后再一点其昏睡穴,嘻嘻笑道:“我们是夫妻,你就不必客气了。”说罢抱起嬷嬷“嗖”的钻出了墓室。
虚风道长与有良面面相觑,随即跟随了出去。
来到废弃的矿洞外,原来天都已经黑了。
南宫烟对有良一点头,揶揄道:“你这小子怎么搞的,把半拉胳膊都弄没了?”
有良苦笑一下没有吱声。
“老夫带嬷嬷去了,等伤愈之后自会放她离开,咱们后会有期。”南宫烟说完扛起客家嬷嬷一溜烟儿的走了。
虚风道长与有良分手后,便径直回到了北京饭店。
开门进入256号房间后,发现张局长已经一脸严肃的坐在了屋内。
“道长,神一郎去哪儿了?”张局长开口便问。
“神一郎应该还在房内休息吧。”虚风道长不经意的说着。
“他不在,已经出去了。”
“哦……”
“你去哪儿了?”张局长问。
“贫道想到案卷中的有些疑点,于是就出去实地考察了一下。”
“发现什么线索了么?”
“贫道已经找到了神次郎的尸首。”虚风道长淡淡说道。
“什么!”张局长一下子蹦了起来,兴奋的叫道,“哎呀呀,我说你这个‘五行追踪客’,果然名不虚传,快说,尸首究竟在哪儿?”
“就在案卷记录里……”虚风道长故作神秘。
“快别卖关子了。”张局长急道。
“贫道觉得上次老干部遗体丢失案中的地点很是蹊跷,于是就去了那间废弃的矿洞内瞧了瞧,果真发现了神次郎的尸体怪异的正在洞中打坐,而且是浑身赤裸着的。”
“你是说……尸体在打坐?”张局长疑惑的问道。
“没错,神次郎在盘腿趺坐,与释道两家的打坐姿势相同,贫道怀疑可能是与东瀛的阴阳道有关。”
“阴阳道?那个神一郎家族不就是阴阳术士么?如此说来,此案还真有可能另有内情呢,”张局长思忖道,“好了,先去把尸首弄回来再说。”
张局长抄起电话,马上安排警员前往八宝山西山的废弃矿洞,并通知殡仪馆运尸车到场接运。
“走吧。”说罢,与虚风道长一起乘坐他的专车匆匆直奔八宝山而去。
当他们赶到废弃矿洞时,那里已经聚集了大批的警员,并拉起了警戒线。
张局长与虚风道长率先走入矿洞,身后跟着刑侦局的技术人员,大批警员手持电筒以及电池矿灯,还有人在摄像,场面壮观。
来到墓室后,虚风道长指着墙壁上的窟窿说:“神次郎就在那里面。”
技术人员鱼贯而入爬进了隔壁的墓室,灯光下,那具肥胖的日本相扑手尸体正一丝不挂的端坐在那里。但见其双手结印,眯着双眼,身体柔软且富有弹性,而且竟然身上连一块尸斑都没有。
“奇了,此人已经死亡了好些天,怎么像刚刚咽气似的呢?”有警员疑惑的说着,并从各个角度对尸体拍照。
“难道原来是假死么?”法医皱着眉头端详着神次郎,感到迷惑不解。
痕检人员开始在墓穴中寻找线索,发现了地上有一小滩新鲜的血迹。这一点虚风道长疏忽了,也是他耗尽了真气,身体和精神极度疲惫所致。
现场勘查结束后,法医向张局长作了汇报,认为神次郎的尸体疑点甚多。
“一般来说,人体死亡后尸僵一到三小时开始在颌部出现,经四到六小时扩展至全身。此人的颌部刚刚有了尸僵,因此可以断定其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三个小时。”
“什么?”张局长愕然道,“你们不会弄错吧?神次郎已经死了七八天了呀。”
“局长,除了尸僵现象之外,人死亡后四小时会形成尸斑,”法医继续说道,“由于血液循环停止,全身的血会沿着血管网坠积于尸体低下部位。毛细血管和小静脉内充满血液透过皮肤呈现出暗红色或暗紫红色斑痕,这些斑痕开始时为云雾状和条块状,最后逐渐形成片状尸斑。十二至二十四小时发展到最高度,而且尸斑一旦出现后便不会再消失,一直延续至尸体腐烂为止。神次郎的尸首成坐姿,尸斑应该在屁股底下形成,但经检查并没有发现有任何的尸斑。所以,这具尸体不可能是死于七八天以前。”
虚风道长点点头:“张局长,这与贫道的推测相吻合。神次郎家族是日本阴阳道术士,可以这么设想,七八日前此人因故假死,某些巫术是完全可以蒙骗过普通医生的,随后医院下达了死亡通知单并将尸体拉到了殡仪馆。随之有同党将其盗出,或者说是‘一同离开’更准确些,因为五百多斤的体重并不是一般人能搬得动的。然后来到了这座废弃的矿洞里,或许在修炼什么特殊的巫术也说不定,从其身体形态上来看,双手结印盘腿趺坐,也印证了这种推断。当然,最后的结论还要进行更加详细的尸检才能确定。”
“局长,我们发现了一滩新鲜的血迹,已经取样准备回去化验。”有警员前来报告。
“新鲜血液,是神次郎的么?”张局长皱起眉头,情况变得越来越扑簌迷离了。
“这还需要进行DNA比对才能确定,但尸检并未发现死者身上有任何的伤口,所以基本可以肯定是其他人留下的。”
“有外人在场?”张局长目光望向了虚风道长。
“贫道并没有留意到。”虚风摇了摇头,心想自己百密一疏,理应想到客家嬷嬷左肩重伤或许有血滴落到地上的,只因当时气力不支再加上灯光昏暗,这才疏忽了。
张局长点点头,若有所思:“那就等着化验报告吧。”
神次郎肥胖的尸首被人们费力的从窟窿里抬了出来,张局长上前仔细的注视着,长叹一声:“表面上看,这不过是一起普通的盗尸案,但其中别有隐情,真是复杂啊。所以必须要尽快的找到神一郎,我敢肯定,此人一定知道些什么。”
“没错。”虚风道长点头称是。
“道长,你看这起案子接下来该如何开展下一步的工作呢?”张局长言语格外的谦虚。
“贫道只是帮你找出神次郎的尸体,至于其他的事情嘛,相信张局长自会处理的妥妥当当。”虚风道长淡淡说道。
是夜,公安部刑侦局办公室内灯火通明,工作人员都在紧张的加班,各种情况也都陆陆续续的汇总了上来。
血迹DNA检验报告经过比对,证实与神次郎的不符,这说明当时在现场还另有其人。
神一郎始终没有回到北京饭店259号房间,随身携带的行李物品仍然留在屋内,他失踪了。
据饭店接待大厅门童反映,这名日本人下午时分要了辆出租车离开。
的士司机也找到了,说送这位客人去了八宝山殡仪馆。
“再将神一郎的DNA与血迹进行比对。”张局长发出指令。
痕检人员打开了宾馆房间内的旅行箱,采集到了神一郎的几根毛发,迅速进行了DNA序列测试,结果发现也与血迹不符。
这滩无名血迹究竟是何人留下的呢?
张局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神一郎乘的士到八宝山殡仪馆,而几乎同一时间,虚风道长也去了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