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良蓦地心思一动,忙扯开脚下旅行袋的拉链,露出了浑身瑟瑟发抖的媚娘……
“俺也是一个热心关爱动物的人,这只残疾的老母猫媚娘就一直收养着,不管生活如何艰难,只要有一口饭就绝对少不了牠的。”有良抚摸着媚娘,显示出一副动物保护者的仁慈心态,但愿能打动面前的这位薛先生,避免一场毫无把握的生死较量。
薛先生目光瞥向了媚娘,面色微微吃惊,开口问道:“秦岭黑狸猫,你的道行还不到火候,怎么还残疾了,他一直是在保护和照顾着你么?”
媚娘颤抖着点点头。
薛先生闻言犹豫了片刻,最后终于口气缓和了下来,说道:“既然如此,我暂时留着你以观后效,你虽身怀‘鬼门十三针’绝技,但要记着,绝不滥杀动物。薛某人在这衡山上逗留了两年,佛教经典已悉数研究透彻,该到离开的时候了,准备先去青城山混元峰常道观,你就与我同行好了。”
“好的,俺愿意一起去。”此刻有良心里暗自松了口气,看到媚娘恐惧的眼神儿,就知道个薛先生绝非等闲之辈,真的有能像老刺猬说的那样,是一位世外高人。自己也在寺庙里待过不少年,知道《大藏经》为佛教经典的总集,简称《藏经》,听一渡法师说总共包括一千六百多部,七千多卷,好多大德高僧穷其一生时间都读不完,而这个薛先生仅仅两年便研究透,简直如同神人了。
“以前来过衡山吗?”薛先生呷了口香茗。
“没有。”
“殿前这块土地称作‘灵田’,每年秋夜都有磷光萤火溢出地表,虽然还未到季节,但对修行人清心静神也大有裨益,今晚你就和媚娘也在这灵田歇息吧,明早一起下山。”薛先生说罢也起身离去了。
待他走远,有良悄声问媚娘:“你好像很害怕这位薛先生似的,他很厉害吗?”
“喵呜。”媚娘用力的点点头。
天色已晚,有良和媚娘走到这块所谓的“灵田”上盘腿打坐。当他渐渐静下心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不一样了,地底下仿佛孕育着一股不明的老阴之气,蠢蠢欲动。阴眼中也似乎看到偶尔有极细微的一丝丝磷光逸出地表,奇怪,这是什么呢?
在佛崖寺的时候,后山下面有附近村庄的一处荒坟岗,夏夜经常以看见飘浮在空中的磷火,那是死人骨骼分解时,产生的磷冒出地面与空气接触自燃的现象。这块“灵田”下面保不准也埋藏着不少尸首呢,有良满脑子里正胡思乱想之际,身体蓦地打起寒战来,“噬嗑阴针”不合时宜的再次发作了。
手脚和身体渐渐冻僵了,就在他逐渐丧失意识的时候,感觉到那些丝丝的磷光阴气缓慢的从其会阴穴钻入体内,他不知道那是“中阴吸尸**”在自行吮吸地下的阴气。
随着地下老阴之气的逐渐补充,他的神智始终保留着一丝清醒,没有像以往那样昏迷过去,尽管身体还是僵硬并罩着一层白霜。看来这块“灵田”能够帮助自己抵御寒气的侵袭,他脑中思维仍在活跃,惜身子一点也动不了,媚娘也发现了这个不寻常的变化,伏在他身边惊讶的瞧着。
天亮了,寒气渐渐褪去,有良的身体恢复了知觉,他慢慢伸展了下筋骨,感觉精力格外的充沛,不由得心中大喜,如果将来不能二针合一,只要犯病时待在这灵田上就不会死去了。
此刻藏经殿的僧人们已经开始做早课了,殿内传来阵阵“得得”的木鱼和朗朗诵经声。
早饭后,薛先生向古空住持辞行,然后带着他俩一路下山,有良恋恋不舍的回望着藏经殿前的灵田,心想自己恐怕还会回来的。
成都火车站前的一家有名的饭店,薛先生和有良进来一瞧,不巧正赶上中午饭口,用餐的人熙熙攘攘,连座位都满了。
薛先生皱了皱眉头,抱怨道:“如今人口越来越多,世间的资源都被人类攫取,快要消耗光了,连找个吃饭的地方都这么困难。”
有服务员近前说:“对不起两位,现在是中国八大菜系成都巡回展销月,天天爆满,如果不介意的话,以拼桌。”
他俩被安排到一个十人大桌前,正好剩俩空位,无奈只得勉强坐下,同桌用餐的一伙人衣着讲究,菜肴丰盛阔绰,看似经商之人。
薛先生随意点了几盘四川传统名菜,有宫保腰块、三丝鱿鱼、红烧什锦以及鱼香肉丝和夫妻肺片等,看来他也挺有钱的。媚娘坐在有良的腿上,这次牠特别的矜持,夹给一块吃一块,绝不主动伸爪,眼神儿还不时的瞟着薛先生,不敢越雷池一步。
“太好吃啦,我们这次算是没白来成都一趟,八大菜系都品尝了个遍。”对面的一伙人大快朵颐,吵吵嚷嚷的赞不绝口。
“哼,八大菜系有什么好的,在薛某的眼中一文不值。”薛先生的喜好争辩的脾气又显露出来。
对面的人闻言不服气了,七嘴八舌的讥讽起来。
“八大菜系是中国传统美食的精萃,集中了各地民俗与智慧,你有什么理由这样子贬低?”
“是啊,我们倒要听听你有什么高见。”
薛先生鼻子“哼”了一声,不甘示弱的说道:“好,那就先讲讲这个川菜。由于地理原因,一个盆地圈住了川人的眼光和口味,长期的保守竟然以为麻辣就是生命的一切,乃至于无辣不成饭。川菜之所以麻辣,本是川人舍不得把隔夜菜倒掉,而特意加麻辣以掩盖其馊味儿,因此川菜的本质展现了西部内陆盆地民众贫穷与小气的特性。在四川,越是落后的地方口味儿就越重,以麻辣刺激味蕾,麻痹大脑从而忘却现实中的穷困与窘境。”
对面的那伙人听到薛先生的言论先是一愣,随即纷纷反驳起来。
“那你说说这徽菜又如何?”对面的年长者一指身前的几盘菜肴。
“徽菜咸字当头,以山货为主,村气十足。其咸与川湘菜的‘辣’异曲同工,都是为了一盘菜以节约的吃上好几天,区别在于咸是让菜慢点变坏,而辣则是在菜坏后进行弥补,二者都是极端小气的特性。尤其徽菜都像是用乡下烧柴的大铁锅扒拉出来的,柴火味儿过重,干瘪无水,咸的出奇,上不得台面。”
此刻,连旁边桌子上的食客都凑过脑袋来听了。
“那么,鲁菜呢,连京城钓鱼台国宾馆都是以此菜系为主。”
薛先生嘿嘿一笑:“粗俗之极,难以下咽,正如其名‘鲁菜’一样,简单愚鲁,憨的厉害。以做动物下水见长,多加大葱大蒜充味儿,无须多言,但看这‘动物内脏,大葱大蒜’就知道鲁菜地位之低下,显露出山东人自古草寇与流民的本质了。唉,曾经辉煌一时的先秦齐鲁文化早已丧失殆尽,实在是令人扼腕啊。”
此言一出,顿时周围的人有愤怒指责的,有幸灾乐祸的,还有不言不语自顾闷头海吃的。对面的那伙人脸色涨红,气得连胃口都没了。
一位老者摇头晃脑的走上前来,操着一口岭南普通话说道:“这位先生说的不错啦,中国八大菜系也就只有我们广东的粤菜还以啦,那是相当生猛的啦。”
薛先生白了他一眼,怒斥道:“呸,尽管粤菜选料鲜活精细,技艺精良,但是猫蛇蜥蜴沙虫果子狸无不下肚,生熟不分,乃是旧时百越土著的原始习性,简直是亵渎现代文明,充分体现了人类嗜杀成性的野蛮行径。”
“你,你……”那老者闻言瞠目结舌,几乎背过气儿去,由同伴儿扶下去了。
“你这人也忒狂妄了,难道你是天下第一美食家不成?中国饮食举世闻名,竟给说成了下三滥。”有人忿忿不平。
“我看他八成是个疯子。”还有个啃着口水鸡的胖女人在人群后面叫道。
“同志,你这样贬低八大菜系是何居心?你还算是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么?”对面的老者严厉的质问。
薛先生冷笑了两声,针锋相对道:“堂堂正正的中国人?你们自己拿镜子照照,一个个无比丑陋,还敢自称中国人么?祖宗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这句话一下子炸锅了,人们顿时义愤填膺,有的年轻人甚至撸胳膊挽袖要动粗。
有良赶紧私底下拽了下薛先生的衣角,哪知他根本不为所动。
服务员跑过来劝说打圆场:“大家都是吃饭,千万别伤了和气。”
薛先生长叹一声,说道:“你看看这些雄性男人,普遍都是腿短身长,不是肥头大耳就是獐头鼠目,哪有一个身材挺拔之人?要不就是像缺钙似的,胸肩狭窄,弯腰驼背,肌肉孱弱,腿细且弯,完全没有屁股,顶着个五官不顺的脑袋,简直是猥琐之极。结过婚的净是些啤酒肚,胸前两大块赘肉软塌塌的支不起来,整个一个大鸭梨。瘦子也是如此,屁股扁,无臀肌,腰臀一般粗细,裤眼儿都扎到最后一个了,还是系不住直往下拖拉,又不像女人髋骨大以挂牢裤子。最主要的就是小腿短,屈膝形成的裤弯很低,穿任何款式的裤子都丑陋不堪不成形。大家看看那边的几位男士,上身的西装还算笔挺,下半身好像安装着假肢,永远都是干瘪歪斜撑不起来,裤膝头快要挨着脚面,还装模作样的夹着黑皮手包,啧啧啧,这叫一个恶心。中国女人嘛,总要比男人要好些,起码还占据了娇小玲珑这一点,也算是比较精致一些吧。”
薛先生这一顿惊世宏论引发一片反弹,人们胀红了脸嚷成了一片,吐沫星子满天飞。
其中有数位女士表示赞同薛先生的这番言论,以至于走上前来公然表示支持,她们一个个痛心疾首,抱怨现今社会竟然找不到几个像模像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