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宋景林中邪了。

　　在求遍名医无果后，爸妈终于相信了这个结论。

　　“难不成，家里真的有鬼？”

　　客厅里，妈妈心有戚戚的环视一周，看向爸爸：“怎么办啊？”

　　爸爸抽着烟垂头，沉思几秒后，重重的一叹气：“实在不行，就把戴婆找来吧。”

　　我正在阳台擦着地上干涸的血迹，闻言动作稍一停顿。

　　戴婆？

　　戴婆是爸妈老家里一位非常有名的神婆，我小时候有段时间曾经非常频繁与她见面，爸妈的说辞是我命格弱八字软，让戴婆帮我固固魂。

　　那时候妈妈刚怀上弟弟不久，但每次戴婆帮我做法时，她都坚持在场陪伴。

　　所以那时候我以为，自己是被爱着的。

　　妈妈闻言一顿，不自觉地扭头看了我一眼，却在与我对视后飞快移开目光：“行，我亲自去请她。”

　　戴婆当天晚上就被请来，她几乎没变样，还是我记忆中冷淡的姿态。

　　检查过宋景林的状态后，戴婆叹了一口气：

　　“掉魂了，掉的还是最重要的命魂。”

　　“掉魂？”

　　妈妈惊讶：“这，这难不成家里真有鬼？林林被吓到了？”

　　戴婆看向我：“那天发生了什么，你再讲一遍。”

　　我只好复述一遍。

　　戴婆蹙眉：“那影子直接从他身上穿过去了？”

　　我点点头。

　　戴婆眉头越皱越深，沉思几秒后再次在宋景林身上翻找一遍。

　　倏然，她的动作一顿，目光落在了宋景林的脚腕上，我跟着看过去，发现是程奶奶给我的那只骨头串珠。

　　“这是谁让他戴的！”戴婆厉声喝道。

　　“那是他抢我的，这东西是邻居程奶奶送给我的，保佑我学业的。”

　　戴婆转眼看向我，目光冰冷：“你知道这东西叫什么吗？”

　　“这叫嘎巴拉，是用人骨做成的。”

　　“按理说，这东西应是密宗的法器，但许多都被用来做阴邪诅咒之事，怎么会有人送给你这种阴邪之物？”

　　妈妈一听这话，上来就推搡我，边打边骂：“你个死东西，你是不是想害我儿子！是不是想害死我的命根子啊！”

　　我没躲，任由含着怨怒与恨意的拳头落在身上，却比不上心底的痛。

　　宋景林是你的命根子，那我呢？

　　是可有可无、生死随意的杂草吗？

　　爸爸只看着戴婆：“那现在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救回我儿子？”

　　戴婆抽了根烟，慢慢将烟雾吐在宋景林头顶，随着烟雾的吹散夹紧眉头：“得把宋景林的魂叫回来，他的魂还在这座楼里，但是要快，再晚一点，可能就回不来了。”

　　妈妈闻言立刻扒住戴婆的手，恨不得要跪下：“怎么做，你说怎么做！只要能救林林，要我怎么做都行！”

　　戴婆静了静，目光向我望来：“你去。”

　　我抬眼。

　　“你去叫魂，”戴婆道，“出事时你与宋景林在一起，他走丢的那一魂对你会更熟悉一些。”

　　我的视线落在宋景林灰白的脸上，眸色微暗：“好。”

　　我站在一楼的楼梯间，手里握着一颗圆珠子，肩上搭着宋景林出事时穿的衣服，深呼吸一口气，高喊：“宋景林！”

　　妈妈跟在我身后立时跟上一句：“回来了！”

　　就这样，我一路喊，妈妈一路应，从一楼开始一层层而上，转到第九层时，妈妈的呼吸已经明显粗重沉闷，呼哧呼哧，听得我后背有些发凉。

　　第十层。

　　“宋景林！”

　　“回来了！”

　　十二层。

　　“宋景林！”

　　“回来了！”

　　十四层。

　　“宋景林！”

　　没有人应答，但我是不能回头的，只以为是妈妈还在平复呼吸，便又喊了一遍：

　　“宋景林！”

　　背后一片安静。

　　感应灯在长久的无声后也终于灭掉，我的汗毛腾的炸起，张嘴就要喊出第三声。

　　倏然，背后一声轻响，紧接着，粗重的呼吸落在后脑勺：

　　“呼哧！”